哐哐哐, 哐哐哐……
三合團,老粟家,隨著一陣子剁豬草聲音響起的, 是馬芳蘭憤恨不平的咒罵聲。
“你個死老頭子, 光唉聲歎氣的有個屁用?哦, 你在家裡轉來轉去的歎,三妹幾那個死女子就知道啦?就會喊你去吃酒席啦?將來就會孝順你這老不死的啦?
我呸!也不看看,那砍腦殼的, 連你那族兄弟都請了, 偏偏就漏了我們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 她這哪裡把我們當親人?”。
一想到那個天生反骨的砍腦殼,黃眼睛, 小兔崽子如今發達了不認人, 連結婚這樣的大事,團子裡跟她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居、族親都通知到了,偏偏漏下了自己一家子, 光想到這個, 想到眼下家裡窮的吃不上一口肉的憋屈日子, 馬芳蘭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砍腦殼的就是個小心眼記仇啊!
可是她也不想想, 自己家再不好, 他們這一屋子的親人再不好, 不也養活了她跟她那倒黴弟弟?也沒叫他們給餓死了不是?
哦,就她能,她記仇!
老農村裡, 十裡八鄉的去問問,誰家的娃子不是這麼長大的?
打罵兩句怎麼啦?誰家的孩子不是大小就被打罵過來的?
少給他們吃一口怎麼啦?家裡的糧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張著嘴要吃,誰能敞著肚皮吃到飽?她自己還餓著,還沒有吃過飽飯的時候呢!
說來說去,就是那砍腦殼的記仇不記恩啊!
哦,現在好了,砍腦殼的日子過得好了,要結婚辦酒席了,團子裡大多數的人家都得了邀請,能免費上縣裡好吃好喝的大吃一頓,偏偏他們不能去?
她也不是貪圖那點吃喝,是實在丟臉啊!
偏生家裡的死老頭子還不省心,自打知道了消息,人就在家裡坐不住了,馬芳蘭想想都有氣,把手裡的刀往木板上一砸,插著腰對著老頭粟得貴怒罵。
“彆轉了,轉的老娘腦殼疼!哼!你轉的再勤快,砍腦殼也不會搭理你,你羨慕人家,眼下嫉妒呢,後悔了,告訴你晚了!看看你那倒黴二兒子,那是到死,砍腦殼的都沒低一下頭……”。
想著英年早逝的二兒子,雖然恨他不聽話,可畢竟是自己腸子裡爬出來的肉,白發人送黑發人,馬芳蘭怎能不心痛?
說著,說著,摸了把眼淚,其實論起來,她也很後悔呀!
你當她不羨慕兒子的風光大葬嗎?想想如今的自己,靠著眼下剩下的兩個私心重的兒子,將來等她跟老頭子去了,指不定……
罷罷罷,老頭子的心思,自己陪著他過了幾十年,她能不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她才恨。
可能怎麼辦?當初她哪能知道,家裡頭最能耐的就是這砍腦殼的呢?
自己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往日也是絕對不會允許那狐狸精進門,或者是等狐狸精進門後,多少護著那砍腦殼的一些啊,可惜,都晚了……
那死妮子油鹽不進啊!
被老妻數落,蒼老的粟得貴長長的歎了口氣,無視老妻的咒罵發泄,佝僂著身子,緩步朝著灶房走。
他都已經夠心煩的了,眼不見,耳不聽為淨,都是命啊……
老粟家的日子過的是如何窮苦慘淡的李米不知道,隻說到了辦酒的這天正日子,在國營飯店擺了二十桌,居然都沒有打住。
考慮到李勝利的身份,怕惹事端,一頓不收任何禮,菜色卻油水十足的送嫁宴席,不僅是讓三合團裡來的親朋吃的滿嘴流油回味無窮,就連城裡這些家裡不缺吃喝的親朋好友,都連連讚歎這酒席辦的好。
熱熱鬨鬨的把宴席結束,次日一大早的一大家子就去了市裡,直接坐上了發往京都的火車,朝著未知的婆家出發。
到了京都,出了火車站,站在出站口迎接他們的是方建軍,以及本應該在西北複職的方建黨。
扶著老太太龍紫蘇出來的方竟成,看到跟自家父親並排站著接站的大伯時,他都驚訝了。
“大伯,您怎麼來了?”。
自打跟家裡聯係上了以後,方竟成沒少給大伯一家寄錢寄物,有了親人的消息,上頭看管的也不是很嚴厲了,精神輕鬆了,方建黨的日子好過了很多,身體自然也就慢慢的修養好了許多。
雖然是沒有了被迫害前的精氣神,但是現在也不差。
看到自家侄兒帶著侄兒媳婦一家抵達,他哈哈笑著拍了拍侄兒的肩膀,又熱情的跟李家人問了好打了招呼後,才笑著調侃方竟成。
“臭小子,你可是咱們家晚一輩裡結婚的頭一個,不管怎麼說,這麼大的喜事,當大伯的怎麼能不親自前來?喏,莫說是我跟你大伯娘還有你小哥回來了,就是你大哥,他也休了假,專門回來參加你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