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四宗劍宗為首,影宗、佛宗亦然隨後,都動用了各自的宗門大印。三塊宗門大印拚湊成了一塊古老的金色徽章,隱約能在徽章中瞧見是缺了四分之一的模樣,但即便是如此,也能激活在東之巔內所有城門的上古結界。
——封城。
一切發生得太快,等眾人回神過來後,他們的頭頂即是覆蓋了整座東之巔的上古結界。古老的符文時不時在結界屏障中一閃而過,
“雖然……我等不是上四宗,但幾位上宗此舉是何意?”
半響,審判席上一名其他門派的掌門忍不住出聲詢問。
東之巔突然封城,裡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怎麼都不像是平和之象。
那眼下的擂台賽比試還比不比了……
就在眾人滿腹疑惑之時,彌虛子開口了。
“想必大家還記得,在東境十六門派大比之前,懨城上古之墓發現了兩具惡妖屍骨之事。後來,這兩具惡妖屍骨被我師兄清虛子帶回劍宗處理,發覺它們很有可能已經從荒虛屏障那邊過來雲霄界。”
彌虛子這話落下後,全場一片嘩然。
惡妖屍骨之事本在東境隱晦的流傳著,如今被彌虛子當眾說出來,好似那些令人不安的記憶重新湧現了出來。
若惡妖是從荒虛屏障那邊過來,這將意味著屏障結界出了問題,雲霄界不再安穩。
“一名築基期的修士突然成了出竅期,又並非奪舍,便隻剩下一種可能,寄身。而寄身隻有荒虛那邊的妖獸才會。”影宗長老也站了出來開口。
“照這樣看,方才那名五極門弟子是被荒虛的妖獸寄身了?雲霄界與荒虛的屏障定是出了差錯。”先前開口詢問的門派掌門一臉凝重。
“是,並且他們可能還蟄伏在東之巔內,接下來我會派人在城內搜查,望諸位儘力配合。”彌虛子點頭。
“若是按照寄身的說法,劍宗的那名築基期修士,不也是在擂台上一下子變成了一名出竅期修士麼?他難道不也是被妖獸寄身?”
藥王穀柳長老的嗓音在這時響起,他穿著一身白袍,話語聲不急不緩,卻將眾人的注意力又引到了楚衍的身上。
一名築基期修士,在擂台上的時候一步成了出竅期,還一劍斬碎了擂台上的結界……
被荒虛惡妖與妖獸一打岔,他們差點忘了方才在擂台上將出竅期五極門弟子打敗的人,是一名築基期修士。
“確實……可疑……”有人忍不住小聲的點頭,但礙於劍宗彌虛子在場,並沒有多說什麼。
若是劍宗弟子被妖獸寄身,劍宗掌門也不會讓他人教訓他們劍宗的弟子。
遲疑之間,眾人的目光忍不住彙聚到楚衍的身上去。
此時,在擂台上大放異彩的少年劍修沒有在擂台上的意氣風發,反而是一副虛弱的樣子,依偎在他師兄的懷中。
兩人的姿勢過分親昵了些。
謝雲冥甚至直接抱住了少年的腰身。
這麼多人在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
墨色衣袍的劍修臉上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他坦然的神情,仿佛用這樣的姿勢抱著師弟是天經地義。
“你們……劍宗……不解釋一下嗎?”有人呐呐的問了一句。
“解釋什麼?”謝雲冥抬眼。
“就是、就是你師弟的身份,難道他不是被妖獸寄身了嗎……去擂台上之前還是築基,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有人奪舍吧?”那人硬著頭皮繼續詢問。
“自然不是。”
謝雲冥否決的話語還沒有引起眾人的反駁,隻聽他又繼續淡淡說道。
“我與他修了雙修心法,那一劍是用我的靈力斬下的,有什麼問題麼?”
“……”
雙修心法。
修了雙修心法。
謝雲冥和他師弟修了雙修心法。
這個答案落入眾人的心底,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
天啊——
近來東之巔書肆茶樓傳得沸沸揚揚的話本,裡麵所說竟然都是真的!
“什麼雙修心法,能共享道侶之間的靈力?”藥王穀的柳長老也沒有想到他們兩人的關係竟然是這般,但也不排除謝雲冥是為了保他師弟胡謅的。
謝雲冥瞥了他一眼,“自然是上古傳承的雙修心法,怎麼?莫不是還要寫出來讓柳長老你過目不成?”
柳長老一時被噎住,說不出話來,他方才隻顧著反駁,卻忘了謝雲冥的師弟,也是南境楚家的少主,那個也有上古傳承心法做後盾的古老世家。
就算楚家沒有,那東境第一宗門劍宗指不定也有。
想清了前因後果,柳長老訕訕說了一句,“不必,既然是這般,我沒有疑惑了。”
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疑惑。
現在仔細想想,若楚衍真是妖獸寄身,那他擂台賽為何還對那名被妖獸寄身了的五極門弟子刀劍相向?
邏輯不通。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就在眾人以為楚衍與謝雲冥之事已然過了一段落時,倏然有一道嗓音幽幽開口問道,“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眾人:?
這種事關道侶之間隱私的事情,公然詢問不太好吧。
可等眾人抬頭看清說話之人後,一腔疑惑都化作了泡影散去,選擇將耳朵支棱起來旁聽。
不愧是劍宗掌門,問得好,他們也想知道。
謝雲冥麵不改色,“在弟子帶師弟回宗門後,就開始了。”
“那時候就開始雙修了?”彌虛子的聲音隱隱拔高了幾分,“你們師尊他知道嗎?”
謝雲冥:“師尊還不知曉。”
彌虛子:“為何當時不說?”
謝雲冥的話語聲輕輕:“當時,師尊和掌門師叔也沒問。兩情相悅之事,師弟臉皮薄,他也不想鬨得人儘皆知。”
彌虛子:“……”
還有這種事?不是,當時他們要怎麼問?平常之人怎麼看出兩情相悅?
彌虛子破天荒的陷入了沉思,劍宗弟子鮮少有人會去找道侶雙修,處理弟子之間的感□□宜,他這個當掌門的也是頭一回。
“罷了,回去再補辦道侶大典。”彌虛子的胡子抖了幾抖,到底給弟子留足了臉麵,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謝雲冥不像話。
“先帶你……你師弟回去休憩。”彌虛子的話語稍稍遲疑,在“你道侶”和“你師弟”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其餘人等,都需要在今日之內接受身份檢查。擂台賽決賽暫時中止,等東之巔城內所有人的身份都檢查過後,再繼續比試。”
彌虛子最後這段話用靈力擴散到了整個東之巔。
“是。”
眾人沒有異議。
有異議的人,在此刻也沒有資格說話。
*
東之巔,在那間小藥館的地下室裡。
“咳咳咳——!”身穿黑色鬥篷的人驀地睜開眼睛,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的瞳孔已經布滿幽紫,獸紋自額角蔓延開來,儼然是一副即將失控的模樣。
“啓大人!啓大人您沒事吧……”坐在他身側的屠陰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了一大跳,看到啓吐血後露出一副控製不了人形的模樣,更是震驚不已。
“……回去,送我……回……回去,七日內……回妖都……”啓睜著一雙完全獸化的獸瞳,顧不上自己此刻的狼狽之象,隻得匆忙吩咐屠陰。
他的一抹神魂被斬得粉碎,若無法及時回到妖都本體之中修補,此生此世,他的修為都不能再進益半分。
隨後啓化了形。
那是一枝幽紫的枯木模樣的樹枝,不過巴掌大小。
屠陰看著這一截樹枝陷入沉思,雖然不知道啓王遭受了什麼重創,不得不化作原形。眼前的枯枝也不一定是那人的本體……但到底也能在荒虛有一席之地。
屠陰將枯枝收進了衣袖之中。
就在屠陰將將收好了枯枝,“吱呀——!”一聲響起,地下室木門被人匆忙從外推開,同樣是穿著黑色鬥篷的羅老走了進來。
“快躲起來。”
“怎麼了?”屠陰下意識的開口詢問,他還沒從啓王倏然重傷化形的衝擊中徹底回神過來。
“東之巔封城了,上四宗動用了彌天大印,上古結界被激活。此時哪怕是一隻蒼蠅,都休想飛出東之巔。”
羅老的話語惶惶,“他們一定察覺到了……”
屠陰猛地回神過來,“難怪,方才啓大人突然吐血,並封閉了六識,化作了原形。”
“是啓大人露出了端倪?”羅老一愣,“怎麼可能呢,他是荒虛六王之一,就算實力被壓製到出竅期,也不可能被輕易發現……”
“應該是的,我們快些躲起來,被查出身份就完了。”
“是的……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東之巔內。”
惡妖的屍骨不化,唯有上古咒文能將它們的屍骨徹底化成塵土。他們兩人就算是自刎,也無法遮掩同族的行蹤。
自從他們成為了惡妖起,死路和生路沒有什麼不同。
*
東之巔封城。
在彌虛子那道傳音落下後,整個城中的修士倒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驚慌失措,但心底還是有幾分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