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接待室 哭了?(2 / 2)

“一米五的長度夠做一條裙子了,”如此說著,雲雀恭彌平靜吩咐,“就買她看上的這些,其他的都不用。”

直到他掛掉電話。

富江都沒從他剛才那個傷害不大、但侮辱極強的動作裡反應過來。

還是遞過去的手機半天沒被接住,雲雀才發現她實在沉默地太久,連本來飛到窗台落定、正在梳理羽毛的雲豆都因為偶然抬頭往他們的方向看了眼,然後馬不停蹄地掉頭再次飛出去。

在女生身上的陰影愈發濃鬱時,他不解地出聲道,“又怎麼了?”

富江陰惻惻地凝視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罵、我、矮?”

少年恍然。

他重新審視了一下麵前可能還不到一米六的女生,上下打量半天,意有所指地笑道,“那……長得真高?”

黑發女生麵無表情地宣布,“今天就宰了你。”

雲雀恭彌被她這句殺氣騰騰的話逗笑了。

他挑了下眉梢,抱著手臂,饒有興致地邀請:“你來。”

但富江沒動。

……

女生好像聽到了另一個聲音,細細碎碎,從頭發縫裡冒出來。

那聲音嘲笑道,“好沒用,要被氣死了吧?還是換成我來吧,這樣的壞狗我絕對能收拾到服服帖帖。”

閉嘴。

黑發女生沉著臉,如玫瑰般的唇瓣開合,無聲喝止。

“你這樣的廢物憑什麼享受這種生活?不管是美食、奢侈品還是男人,都應該是我的,我當鹿島富江絕對強過你一萬倍……”

滾開滾開去死啊——

她抬起雙手捂住了腦袋,指尖隱約觸碰到後腦勺黑發下的一道裂縫,富江表情陰沉地往外走去,想要在新的腦袋長出來之前離開這裡。

她不想再在這條壞狗麵前丟儘顏麵。

甚至不願意去設想自己會聽見的嘲諷話語。

光是壓抑那股控製不住的怒氣,就已經竭儘全力。

富江一言不發地雙手捂住腦袋,略微閉了閉眼睛,與少年錯身而過,沒有再去看他。

這幅氣到極致就離開的樣子雲雀恭彌並不陌生,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擦肩而過的一刹那,明明鹿島富江唇瓣緊抿,他卻聽見了一道很細微的、親昵又撒嬌的聲音響起:

“雲雀學長~”

他怔了一下。

緊接著,暴怒的聲音自女生口中傳出:“我讓你住口!”

與此同時,她捂住腦袋的指尖用力到發白,好像恨不能將手指按進腦袋裡,甚至有一根扯斷的頭發掉在地毯上,可富江卻沒有餘裕注意,渾身的力氣都凝聚在指尖。

雲雀恭彌倏然抬手拉住她的手腕,“鹿島富江。”

他眯了眯眼睛,“你怎麼了?”

被拉住一側手腕的女生目光放空地回頭看他,神色也是一片空白,額前黑發下,精致如畫的五官仍然美豔不已,卻因為此刻眉目間的戾氣與那雙無法聚焦的眼睛變得格外詭異——

要長出來了。

新的腦袋要長出來了。

富江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她不自覺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腕,按住後腦裂縫的指尖愈發用力,有種不顧一切要與外界對抗的倔強,在扯斷她的手腕之前,少年隻能先鬆開自己的力道。

無視手腕上留下的紅痕,富江快步走到接待室門邊,卻忘了這扇門是推拉的設計,用力拽了兩下、發覺沒能打開之後,她被腦後幾要裂開的疼痛惹得跌坐在地上。

向來柔順滑亮的黑發因她的動作變得有些淩亂,富江背靠著門低頭坐在那裡,發絲落下來擋住了她的那張臉,隻能看見她雙手捂住後腦的姿態,乍看就像是遭受了校園霸.淩可憐蜷縮起來的無辜女孩。

啪嗒。

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在深色校服裙擺上。

繼而是更多的水珠。

-

她在哭嗎?

看見第一滴眼淚掉落的時候,雲雀恭彌還有些不太確定。

但在見到更多的淚水滑落時,他終於把這句話改成了肯定:

她在哭。

鹿島富江在哭。

記憶裡見過的關於這張漂亮的臉離哭泣最近的記憶,就是那次在巷道角落裡,他解決了她隨便撿來的男友,將她從麻袋裡救出來,看她脖頸上致死的勒痕慢慢恢複的時候,她被他氣到說不出話眼眶發紅的樣子。

但就算被殺掉一次又一次,鹿島富江都沒有落過淚——

她隻是帶著那份被殺死的怨恨與仇意,變本加厲地、更加惡毒地報複這一切令她痛苦的人。

雲雀恭彌一度懷疑這隻小怪物是不是已經將淚腺進化掉了。

因為那些意誌薄弱的草食動物想要殺掉她的欲望,並不會因為眼淚這種軟弱的東西而改變。

而富江對男人用不著眼淚,對女人更不必。

可現在,她的的確確因為那份無法報複他的情緒而感到痛苦,甚至因為即將被他看見自己分裂的醜態而感到極致憤怒。

她並未意識到自己在落淚,滿腔情緒隻被兩種惡意充斥:

殺掉他!

殺掉這個即將新生的贗品!

濃鬱的惡念從她周身散發,令她靠著門的那團陰影都變得更加濃鬱,好像有更恐怖的東西要從那團陰影裡麵扭動生長而出。

雲雀恭彌看著被他氣哭的女生,站在原地沉默了會兒。

他在想,上次她那些照片被灑遍校園時,他當著她的麵嘲諷了她之後,她難道也是躲到學校角落裡去哭了?

莫名的情緒襲擾著他,少年難得感到幾分微妙的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