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聯想讓鬱皊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好好吃飯。”
司行昭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聽上去像是在教訓小孩子,而鬱皊就是那個因為不好好吃飯被說了兩句的小孩。
哦。
鬱皊還想再聽導演說說拍攝《無極》的事呢。
他抿了抿唇,放下了自己端著的茶杯。
早上吃得飽,鬱皊胃口也不大,現在不是很餓。
而且鬱皊有個壞習慣,想做一件事的時候很難再分散精力給彆的事情,剛剛一直忘了吃飯,隻是象征性地夾了幾筷子。
司行昭這麼說了,鬱皊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吃飯的。
“對哦,吃飯,吃飯,都吃飯。”王闞導演發現自己話講多了,吃飯也沒顧上,立刻招呼起來。
不過他聊天的時候倒是很愉快,就問了鬱皊一句:“你是怎麼想起來選這個專業的呢?”
這個行業在國內稱得上是小眾,王闞也是因為家學才進入到電影行業。何況拍電影總是燒錢的,總得到處拉投資,就算拍出來,能不能上映也是一一道坎。
王闞這樣想著,就聽見鬱皊說:“我的母親是一名編劇,也在k大,所以我才選了這個專業。”
“哦?”
王闞是電影圈的,對A市的豪門有些了解,內幕消息就不得而知了。
他揣度著鬱皊的年紀和長相,在記憶裡搜索相似的麵容。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鬱皊就揭曉了答案。
“她叫鬱茉。”
王闞導演下意識點頭,記憶猶如一條斷斷續續的線,愣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那現在呢?怎麼沒聽說出來活動了?”
不知道是誰多嘴問了一句,鬱皊擰了擰眉頭,睫毛顫了顫。
他表情的失控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繼而眉頭舒展,語氣很淡地回答:“去世了,很早之前就走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氣氛沉悶下來,剛剛說話的人知道觸到了雷區,慌忙道歉。
鬱皊搖搖頭:“沒事。”
這時候,王闞導演也終於想起來為什麼司總的聯姻對象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了。
這個眼睛,這個眉毛……五官再柔和一點,笑一笑,不是活脫脫一個鬱茉的翻版嗎?
王闞頓了一下,鬱茉曾經是他的同學,很有天賦,寫過讓人稱讚的劇本。隻可惜很早就結婚生子,搬了家,沒有消息了。
她的兒子,原來已經長大,還和司總結婚了嗎?
鬱皊任由王闞導演打量他。
他知道自己長得像母親,因為留長發被宣聞天罵過,就是一直不改。
鬱茉在鬱皊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沒來得及給他留下懷念的東西。
也就是在小時候開玩笑要給他留長發當小女孩養的玩笑,鬱皊一個人記住了,一直沒剪。
“你媽媽她是怎麼……”
金主兼頂頭上司的聯姻對象變成故人之子,王闞導演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鬱皊抿了抿唇。
“心臟病去世的。”
他的語氣很淡,垂著眼瞼,睫毛低成一線:“身體一直不太好,受了點刺激,搶救不及時就去世了。”
王闞導演一怔。
他當時和鬱茉並沒有什麼交流,隻知道對方結婚很早,嫁給了一個圈外人,連劇本都很少寫了。
去世的消息也隻是小範圍傳播了一下,但王闞當時正處在事業上升期,忙得焦頭爛額,也沒人和他說來龍去脈。
“你選了這個專業也挺好的……”
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一句,王闞導演不無遺憾地說出這句話。
鬱皊微微頷首。
王闞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笑了一下:“怪不得我一見到你就覺得麵善,留個聯係方式吧。”
鬱皊留了個號碼給他。
飯局也差不多了,鬱皊又聽王闞導演和司行昭聊了幾句投資的事情。
他聽不懂這些,隻知道司行昭大概很大方,《無極》接下來的拍攝會順利進行。
到最後,王闞導演還特地拉著鬱皊說了幾句話。
“如果有什麼事,可以聯係我……”他看上去像是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笑了笑:“我當年很喜歡你媽媽的作品……”
鬱皊點了點頭。
如果今天在這裡的是彆人,作為一個編導專業的新生,要到了王導的私人電話,大概會高興得不知道怎麼走路,但鬱皊沒有。
他隻是很禮貌地和王闞導演說了再見,表示自己會聯係他的。
司機早就在外麵等候了。
鬱皊跟著司行昭一起上車,是回k大的方向。
他還拎著來時候的帆布包,沒什麼表情,也沒有說話。
上車之後就依著車門,微微側過臉去。
長發披下來,像蜿蜒的河流,愈發顯得臉頰瓷白,如同枝頭的新雪,素淨又潔白。
他眉睫深黑,唇瓣微紅,對比尤為明顯。
是漂亮的,隻是表情有點蔫,好像還在發呆。
不高興?
司行昭的心底浮現這個想法。
鬱皊的確蔫蔫的。
他不太適應人多的場合,沒什麼心情吃飯,加上又碰見和自己母親有關的人,不免想到了一些往事。
車窗外景色迅速交替,鬱皊不甚高興地收回視線。
沒什麼好看的。
“心情不好?”
坐在鬱皊旁邊,保持著社交距離的司行昭忽然發問。
鬱皊這才發現這人既沒有打開筆記本處理公務,也沒有開短會。
他搖搖頭。
“沒有。”
否認的回答像欲蓋彌彰似的,鬱皊的表情還蔫著呢。
他隻好更用力地搖頭。
頓了幾下,鬱皊又聽見司行昭開口。
“他是電影圈的……”司行昭似乎話裡有話:“今天也有不少業內人員參加。”
鬱皊眨了眨眼睛。
司行昭的意思是……帶他來刷刷臉,認認人?
真奇怪。
鬱皊回想了一下,他和司行昭的合約裡好像沒有“提攜事業”這一行。
他心底的疑惑更甚。
是他記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