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宣聞天不喜歡他,後媽更不待見他,鬱皊也很少回那個“家”,去看奶奶的機會就更少了。

上一次應該是在……兩個月前?

鬱皊還記得那時候的場景,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消瘦得不像樣子,簡直是皮包骨頭,竹竿似的手腕上還插著輸液管。

她得的是腦梗,身體斷斷續續地很不好,一直呆在宣家投資的療養院裡接受保守治療。

奶奶清醒的日子不太多,鬱皊想去見她也要通過宣聞天,就漸漸降低了頻次。

那次,護士引著鬱皊去高級病房,在彌漫著消毒水味的走廊上,他聽著護士彙報病人近來的情況。

“病人睡著的時間很多,白天也是……”護士壓低聲音:“清醒的時候偶爾會喊人的名字,隻不過家屬都不在,我們也隻能事後通知。”

鬱皊:“她在喊誰的名字?”

護士想了想:“鬱皊……是您的名字。”

鬱皊沉默下來。

隻不過那個下午直到晚上奶奶都沒醒,鬱皊一個人坐在病房裡,手腳冰涼,盯著滴滴響的儀器直到離開。

儘管相處的日子不是很多,鬱皊也知道奶奶大概是現在整個宣家裡最關心自己的人了。

現在宣聞天跟他說……奶奶要去世了?

鬱皊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車子平穩開了一會,祁陽也沒說話,隻是拿餘光看他,表露一點關心。

“我沒事。”

鬱皊的語氣還算冷靜,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祁陽交代。

“他說有事讓我回家,不隻是去見奶奶最後一麵。”從祁陽的角度望去,鬱皊的臉都被碎發擋住,唯有小半張側臉白得驚人:“他肯定是要和我談司行昭的事情。”

祁陽舌頭都大了:“談司……司總的什麼事?”

他還是比較喜歡稱呼對方為司總或老男人,直呼其名讓他有種要被大哥罵的心虛感。

鬱皊:“談他給宣家注資的事情。”

祁陽:“……啊?”

他轉動方向盤,把驚訝壓在舌根,聽見鬱皊十分平靜的語氣:“他作為聯姻的一方,能從司家得到多少利益。”

“換句話說,他想知道身為聯姻對象的我,能從司家那裡為他拿來多少東西。”

祁陽兀自消化了一會。

他還是小孩心態,要不然也做不出請個一個月的假回到A市陪發小還不告訴家裡人的事,但鬱皊和他不一樣。

祁陽記得鬱皊小時候就很懂事,隻不過他是很懂大人生氣的點。比如說祁陽和他一起對花園裡的花搞破壞,他自個兒霍霍完哈哈大笑,留著一地狼藉和臟兮兮的手被大人拎著耳朵罵。

鬱皊則是拿著漂亮的花瓶把花放起來,細聲細氣地拿去給媽媽看,說要送給她。

祁陽當時就不乾了,怎麼就他一個人受罰。在草坪上滾來滾去嚎叫,又被他媽補了一個大耳刮子,還要聽大人們誇鬱皊懂事。

他有些晃神地想,現在鬱皊的反應也很符合“懂事”的標準。

隻不過是站在宣聞天的角度來說。

畢竟對方隻是送出去一個不怎麼在意的大兒子,卻能換得來自司家的巨額投資。

祁陽咽了咽喉嚨。

鬱皊難道就不委屈,不生氣嗎?被安排和一個比自己大很多歲,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聯姻結婚。

雖然祁陽一直開玩笑亂說司總早就看上鬱皊了,但他比誰都清楚這一樁聯姻的不對等之處。

比如說鬱皊才十八歲,大學都沒畢業,甚至還在第二天就搬去了對方家裡。

身份的差距都不用強調了,祁陽就沒見過像這樣著急忙慌的。

可鬱皊不願意說,他也沒辦法,更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隻能乾著急。

“那還去嗎?”祁陽壓下思緒,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鬱皊抬了抬眼皮:“去。”

漆黑的眼睫垂下一個令人心顫的弧度,他語氣平靜:“去吹枕邊風。”

祁陽:“啊……?”

鬱皊看他一眼,麵無表情:“求我老公讓宣家破產。”

祁陽險些沒握穩方向盤。

從他的角度看,薔薇花瓣似的薄唇動了動,眼睫勾成一線,眼下那顆小小的紅痣在瓷白的肌膚上愈發鮮豔。

他的發小還是那個看起來聽話,其實很叛逆的發小。

現在還友情扮演了一下妖妃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