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尉替她關好車門,擺一擺手,兩人這才分彆。
之後又見過幾麵,亦是來去匆匆。
兩個月過去,通訊依舊,他們之間好像默許了某種關係,相較之前多了份不可言說的默契和熟稔。
實際上,郭尉被蘇穎周身散發的特殊氣質所吸引。他的閱曆,找真愛有點天方夜譚,對一個女人維持長時間的好感也屬小概率事件,想重新組建家庭,合適比激情來得更實際。
他與蘇穎相處起來還算舒服,她夠爽朗夠灑脫,彼此之間出現冷場的情況少,也有共同話題可聊,目前來看,好感不減。加之兩人年紀相近,家庭狀況也存在共同點,做為母親的蘇穎或許比未婚女性更容易接納繼子,也懂得怎樣照顧家庭。
在對待兩.性關係上,往往男方更主動。
郭尉的問候電話多起來,聊天內容不再局限於“吃了麼”、“忙不忙”這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偶爾講講工作和生活,也會不經意的撩撥幾句。
這天,蘇穎在深夜接到他的來電,黑暗裡,他聲音疲憊中透著些許疏懶,通過長長的電流傳到她耳中。
蘇穎說:“多晚了。”
電話那邊隱隱響起流水聲,他在倒水喝:“有個飯局,剛結束,睡了?”
蘇穎沒睜眼,應一聲。
郭尉挑了幾個話題聊,五分鐘過去,沒有要掛斷的意思。
這晚無月,厚重的烏雲緩慢翻滾著,隻留天邊一絲朦朧光線。
郭尉換好短袖衫和居家長褲,客廳沒開燈,他赤著腳走到落地窗前:“今天遇見個朋友,和你是同行。”
“賣服裝?”
“他做連鎖。”
“嗯。”蘇穎等著他說話。
然而,電話那端久久沒聲音,他呼吸輕淺緩慢,半晌才說:“想沒想過來這邊發展?”
話題就這樣扯到一個關鍵性問題上。
蘇穎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微頓片刻:“你喝醉了吧。”
“沒有。”郭尉取一支煙,點著了,夾在指間:“我覺得還不錯,隻是見麵機會太少了。”他頓一下:“我這邊態度比較明確,覺得彼此各方麵還算合適,願意做下一步籌劃,不知你感覺如何?”雖是問話,卻沒等她作答,又道:“隻是這邊生意太複雜,如果可以的話,也許要委屈你做個讓步……當然,店鋪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辦好。”
語氣上,他誠意十足。
蘇穎不由坐起身來,舉著手機沒說話。
她明白他的意思:自己還算有幾分姿色,入了他的眼。兩人經濟條件和家庭現狀擺在那兒,大家都是成年人,行與不行給個準話,切勿拖拖拉拉,耽誤彼此時間。
“蘇穎,在聽?”
“在。”
這事兒提的太突然,蘇穎沒準備,隻好和他打太極:“什麼意思?”
郭尉笑聲很輕,嗓音也低柔:“要不我重複一遍?”
“太困了,有點兒迷糊。”
他也沒糾纏:“睡吧,睡醒考慮一下。”
郭尉最後一個字剛說完,蘇穎立即掐斷通話,心中暗罵這人抽風,丟開手機,躺下來睡覺。
她算是心寬之人,卻被他突如其來的提議搞得心緒不寧。
房中很靜,床頭鬨鐘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走著。
顧念已經睡熟,偶爾囈語。老房子隔音差,依稀可以聽見旁邊房間的電視聲,顧津和李道應該還沒睡。
蘇穎醞釀半天,仍是毫無睡意,她索性披了件衣服去院子裡,坐在小凳上點了支煙。
村莊的夜晚異常寧靜平和,廊燈昏黃,隻在地上勾勒出樹的輪廓,偶爾有風,葉子搖晃著掉下幾片。
蘇穎抬起頭,牆根的石榴樹來那年種下的,如今已開花結果,她還是掰著手指數了數,時間太快,過去六年了。
這個數字在腦中盤旋,她撐著下巴,暫時想不起彆的。
半支煙工夫,隔壁院子響起水流聲,李道出來洗漱,嚷著叫顧津遞毛巾。
一牆之隔,說話聲音尤其清晰。
蘇穎下意識關掉廊燈,整個人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那邊的兩人輕聲細語,偶爾伴著笑鬨聲,躍過牆頭的燈光都顯得那麼柔和而靜謐。不知發生什麼,男人壓著嗓子威脅,隨後是水盆撞擊地麵的聲音,還有水流聲。
顧津小聲尖叫,腳步相疊,變得雜亂窸窣,最後隻聽一聲討好求饒,房門砰的一聲響,世界安靜了。
蘇穎往那方向看了眼,把燈打開,站在牆邊吸完最後一口煙,扔到腳底碾滅。
她裹緊身上的外套,想了會兒,給郭尉打去一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卻聲音暗啞,他顯然已睡著。
蘇穎犯了個傻,直截了當地說:“我覺得,你應該了解一下我的過去。”
郭尉沒說話。
蘇穎聲音挺平靜:“我之前的男人底子不太乾淨,和兄弟搶過金店,我隨他亡命天涯打算永遠不回來,”她撓撓額頭:“也許是做了壞事遭報應,他途中被仇人追殺,把命搭上了,我那時已經懷孕,為了他,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就是顧念。”
她像是在講彆人的故事,說完停下來,兩邊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郭尉清了清嗓子,半天才道:“聽著挺複雜。”
蘇穎問:“往前的經曆更複雜些,要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