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穎低聲嘀咕:“不懂還亂講。”
郭尉不禁勾了勾唇。
此刻邱化市的街頭終於清淨下來,幾片枯黃葉子被風吹得四處飄搖。車輛減少,路邊偶爾幾個行人,也是步履匆匆。
郭尉開得很慢,沿路尋找還在營業的餐廳。
蘇穎並沒過多在意他的話,對於未來她一向抱著樂觀態度,總之今天的錢賺到口袋裡,煩惱就留給明天吧。
最後去了暮南道的一家日料店,郭尉是常客,老板親自出來將兩人迎進包間。
花銷不少,結賬的自然是郭尉。
席間他飲了些老板親自釀造的酒,度數雖低,也微醺。
回家的路上換蘇穎開車,沒多久又回到先前的話題上:“店裡請人了?”
“沒呢。”蘇穎說。
“節省開銷?”
“是啊。”她拖長了音,懶懶地說:“我怕到時候本錢更收不回。”
郭尉此刻靠在座椅裡,手指輕蹭額頭,淡笑了下:“計算成本是對的,但有效成本帶來的收益往往更可觀,比如今天,在你服務一位顧客時,很可能由於冷落和疏忽而流失掉其他潛在客戶。”
蘇穎沒說話。
郭尉問:“角落的那幾個女孩有沒有消費?”
“沒。”
他“嗯”一聲,語調緩慢悅耳:“如果有店員過去詢問需求,然後按照不同喜好進行推薦,或許會提高成交率。再來,多一個人能增加店鋪的忙碌感,顧客感受會不同。”
這一點蘇穎沒想到。
郭尉:“服裝款式重要,服務更重要,大多數人還是更享受被視為上帝這方麵的體驗。有些店開久了的老板,態度冷漠麻木,客人物質和心裡都得不到滿足,不選擇你,生意自然陷入死循環。”
蘇穎反駁:“我沒有,隻是無法同時照顧……”
郭尉看她一眼,她自己講出了存在的問題。
其實這些蘇穎都明白,隻是開店之初,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她一心算計節約成本,想著暫時能應付,也就沒有請人的打算。
起步之後蘇穎才發現,這裡與在小鎮上做生意存在很大的差彆,她承認自己忽略了一些事。
她嘴硬:“你又明白了。”
郭尉說:“主要是怕你......”他頓住,沒接著說下去。
“什麼?”
他道:“有個人幫你,也能空出些時間來。前麵紅燈,該降速了。”
蘇穎下意識輕點了腳刹車。
他這車是AMG改裝,馬力足,衝勁猛,她開著還不太適應。
車子在停止線前停下來,蘇穎這才轉頭看他:“空出來的時間做什麼?”
郭尉略頓幾秒:“比如……”他緩慢抬起手,握住了她的:“相夫教子。”
蘇穎心中一顫,男人手掌乾燥有力,稍微握緊,指肚輕輕蹭了下她小指旁的皮膚。他目光淡淡看過來,唇角的笑意再自然不過,手上力道適中,溫溫地握著她,並不讓人覺得反感。
蘇穎沒說話,卻也沒掙脫。
兩人視線在昏暗的車中碰到一起,他雙眸似乎比平常更加深濃,又帶著幾分朦朧醉意,黑黑的瞳仁裡藏著旋渦,要把她卷進去。
蘇穎有些慌張,立即把注意力投到車窗外,
兩個女學生冬天裡隻穿著單薄的校服和短裙,抱著彼此,從眼前快速跑過;高個頭的男人步伐很大,低著頭,專心講電話……
不知過去多久,蘇穎右手被郭尉牽起,擱回方向盤上。
他提醒:“可以走了。”
蘇穎視線落回前方,起步加速。
有些時候,她覺得郭尉很可怕,謙謙君子的外表搭配深情的表演,自己清醒,卻誘惑對方入戲。
又像魚與漁夫,魚很多,都爭先恐後來咬魚餌,而對漁夫來說吃哪條都一樣,隻要願者上鉤。
蘇穎與他結婚時沒把自己算計在內,總覺得心如止水才最安全,所以她害怕成為咬鉤的魚。
正胡思亂想著,郭尉接下來拋出的話更讓她頭疼。
“下月初媽媽生日,那天晚上得帶著晨晨和顧念回去吃頓飯,你有什麼想準備的,可以交給我。”
自打第一次見麵,蘇穎就看出仇女士不待見她,好在回去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減少了一些不必要的摩擦。
蘇穎說:“確定你媽見到我,這個生日不會心煩?”
“大一歲更讓她心煩點。”
蘇穎:“.…..”
幾天後,蘇穎招了名店員。
小姑娘叫周帆,二十六歲,性格很好,長相也耐看。她不是本市人,出租房就在附近,和做廚師的男朋友共同住著。
服裝行業的門檻比較低,勝在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和一雙察言觀色的眼睛,試用了幾天,周帆不僅都具備,還勤快得很。
蘇穎覺得和她挺投緣,便將她留下。
沒過多久,關係混熟了,她總是穎姐長穎姐短地叫她,笑起來梨渦淺淺,眼睛彎成月牙,透著股機靈勁兒,讓人不喜歡都難。
偶爾生意冷清,周帆會主動留下來打烊,蘇穎輕鬆不少,能夠騰出些時間提早回家。
這個月很快過去,周四這天是仇女士的生日。
蘇穎硬著頭皮盛裝出席,高冷麵癱臉的大姑子和她丈夫也來了,可她沒想到,在這兒還會見到一個熟人——客廳裡,梁泰翹著二郎腿,隔著薄薄煙霧,正似笑非笑地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