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離開警局前,向來不回頭的薑眠,倏然回頭——
她看向還杵在大門旁的嚴烈警官。嚴烈自詡心緒隱藏良好,遂若無其事地揮了揮手。
薑眠挑唇而笑。有些事呀,她其實察覺到了,所以無形間剪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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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下午的局,薑眠還得回家換身衣服。畢竟車裡沒備用衣物,她剛是隨口謅的。
下午茶就定在一家高檔酒店。
酒店三樓有各種隔間包廂,隱蔽性極強,能備各國精致糕點跟茶飲,專程用來包辦茶話會。
薑眠剛到,但包廂裡已有三人更早到,她們正聊開。
能被薑眠組成的局,自然也是兩兩熟稔的人。
薑眠離婚之事鬨得沸沸揚揚,她們都聽了不少,今日是薑眠離婚後的“首秀”,自然都給麵子。
早到者有時尚主編唐麗,穿著另類彆致,有種雌雄同體的氣質。她與薑眠結識純屬偶然,但與路涵、莫閆菲那種戰壕閨蜜不同,她是屬於隻能相互錦上添花的朋友屬性。
而薄夫人主營珠寶店,衣著簡潔是專為烘托所佩自家珠寶的光輝。但常人即便穿著華貴端方,也絕難有她這般氣度高華。她與薑眠的交情,源自薑眠每年向她的慈善機構捐了一筆錢。
薄錦心,因父母車禍離世,被身為乾媽的薄夫人接到身邊,據說是當兒媳婦的栽培。雖是豆蔻年華,舉止卻已有著與同齡者格格不入的嫻雅穩重。也因輩分小,自薑眠進門便起身行禮,那種純淨澄清的注視宛如清泉留過薑眠的臉。
沒有隻言片語,但她們神情如初,絕無因薑眠失去謝氏太子妃的頭銜而有異樣。
唐麗笑道:“彆家離婚大多是男笑女哭,你倒是相反,愈發光彩照人。”
薄夫人指指薑眠,卻是對唐麗說:“就不能實打實地誇人家比你聰明,知道及時止損?”
她意有所指,唐麗瞬間笑而不語。
薑眠聽出曲折,入座,追問:“唐大主編也有煩惱事?”
唐麗晃著手中紅酒杯,輕笑:“無非就是商場情場那點破事,傳到薄姐耳中讓她見笑了。”
薄夫人人緣廣,又愛收集八卦,想知道某些事確實不難。
也無需薄夫人說開,唐麗輕飄飄的補充道:“就我以為自己養了隻聽話的小奶狗,豈料看走眼,在其他女人那裡竟是當大尾巴狼!回頭我會處理乾淨,畢竟好狗不吃兩家飯,還怕他帶病回來呢。”
薑眠笑著附和幾句,驟然想起自己也有一樁仇事。“薄姐,阮家最近有消息嗎?”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薄夫人望著她,手腕金釧玉鐲撞出細響。“阮東程那老家夥,最近帶著女兒四處露臉,委托各方幫忙介紹優質對象。可惜父女倆仍拎不清,哪怕阮氏企業再強大,但阮知秋名聲爛臭,他們看上眼的可不屑回理。哪怕有一兩家願意出來聊聊,也是彆有目的,僅僅是為了在飯桌上當麵挖苦諷刺她而已。誰讓她以前囂張跋扈、四處樹敵,許多雙眼睛都在盯著她,就等著看她笑話。遠海企業的單老三還趁機潑了兩杯紅酒過去!”
薑眠頓了下:“單左熙?”
薄夫人點頭,她語帶雙關:“單老三說誰讓她阮知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單老三跟謝珃有交情,業內皆知。
豈料薑眠聞言,隻是笑笑不說話。
但薄夫人見她眼裡有嘲弄,有蔑視,還有難以察覺的憐憫。……她在憐憫什麼?
知道阮知秋過得不好,薑眠就放心了。
她也不屑再掛念阮知秋,直接從包裡掏出三份製作精美的邀請函遞去:“十天後就是四膳堂重新開業,屆時請你們攜眷捧場可否?我保證好酒好菜地招待!”
“你這是來真的了?”唐麗接過邀請函,“都不用時間去傷春悲秋,轉身就端職場的飯碗?”
薑眠不由得歎口氣,“時不我待呀。”
她們下意識地目露疑惑。
薑眠淡淡一笑:“起初我隻是想讓腐爛的四膳堂重煥生機,可經曆了太多事,讓我心生悲哀:我是老板,可卻需排除眾異才能招進一位女性高管?有人懷孕碰瓷,即便妥善解決,但影響尤在導致後期招聘隻限男性?有人罵我拚命賺錢的樣子很狼狽?有人說女人靠男人吃飯才是天經地義……我以前沒有真正進入職場,所以現在才切實體會到——原來這個社會對女人是如此苛刻要求嗎?”
頓了下,她語氣不由得淒然:“以致於我內心有一個很荒唐的願望。說它荒唐,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實現?可它清晰得讓我不敢遺忘!我就想……趁我年輕有餘力,看看能否真得改變點什麼吧。”
她們聞言一愣,不由得收起臉上的笑,皆是凝神看著薑眠。
尤其是沉浸商場多年的唐麗,她不像薄夫人、薄錦心能仗著自家資源當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