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然到了外間坐著,太醫去裡頭看孩子,穀嬤嬤站在她麵前,一五一十道:“……是在半路上肚子疼的,羊水一下子就破了,眼看著就要生了,奴婢才叫車夫慢慢走,在路邊尋了這一處地方。”
“宴席上一直都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早產了,奴婢瞧見那孩子瘦得什麼樣,心裡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我們娘娘受苦了啊。”
唐思然聽她說的雖然是怎麼回事兒,可兩句話不理她們娘娘受苦,便打斷了她。
“你沒離開?”
這下穀嬤嬤立即明白了,她噎了一下,麵露屈辱之色,“娘娘!我們娘娘——”不可能換孩子這種話絕對不能點破。
至少不能從她嘴裡說出來。
她道:“奴婢中間的確離開過幾次,可那破屋子就兩間房加上一個半搭在外頭的火灶,奴婢去取東西的時候,那一間屋子空蕩蕩的一覽無餘,絕無異樣。那大肚婆還沒生呢。”
唐思然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穀嬤嬤猶豫了一下,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這次周歲宴雖然是老早就計劃好的,可周歲宴,孩子是一年前生下來的,那會兒側妃還未曾有孕呢,側妃早產真的是意外。”
唐思然揮了揮手,道:“你去吧。”
穀嬤嬤沒膽子違抗第二次,轉身離開了。
正好太醫號了脈出來,唐思然又問:“產婦如何?孩子如何?”
瞧見孟王爺得了兒子都不現身,再者太醫都是宮裡伺候的,小道消息最是靈敏,當下恭恭敬敬地道:“產婦身子略有虧欠,生完孩子都這樣,待稍稍養上兩天,用些補血補氣的藥材溫補就好。”
“孩子內裡有些虛了,在娘胎多養一天,頂的上在外頭養半個月,微臣開兩個方子給奶娘吃,也能給孩子補一補。”
“另外這頭半年需得好好養著,春寒料峭的時候也彆出門,等到春末夏初氣候穩定了,早晚都能穿單衣的時候,再帶出去曬曬太陽。”
“中午的太陽也不能曬,隻能曬曬早上的。”
唐思然客客氣氣地聽完了,這才道:“帶太醫過去開方子。”
說著她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王爺。”
外頭天已經黑了,走出屋門,唐思然微微的一聲歎,所以太醫沒看出來。
究竟是早產的虛還是沒養好造成的虛,太醫看不出來。
還是得找王爺,唐思然一路到了內書房,守門的兩個小太監看見她微微一愣,不用她開口,其中一人就直接道:“娘娘稍待片刻,待奴婢進去通傳。”
書房裡頭,孟王爺坐著,麵前站著一個侍衛,正回報:“……孩子的確是給換了,卻不是側妃的主意。李公公帶著人處置,屬下先回來回報。”
孟王爺點點頭,外頭進來個小太監,“王爺,王妃求見。”
那侍衛行了個禮,從通向前院的門出去了。
唐思然很快被帶了進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進王爺的內書房。
布置得很是有曆史的沉重感,雖然是中式風格,卻是內斂風,像王爺一樣高貴冷清,一副你用不起的姿態。
她道:“王爺,我覺得那個孩子有點問題,不太像楊氏跟您的孩子,怕是被人動了手腳。”
“那一家人還得派人去查一查。”
孟王爺看了她一眼,臉上……似乎有點興奮?唐思然覺得自己看錯了。
“有什麼問題?”孟王爺的臉一瞬間又恢複了平靜,淡淡地問道。
能看出來淡淡?這也是反常啊。
唐思然組織了一下語言,最後還是決定直白地說:“那孩子不像早產,倒像是足月下來但是太瘦。”
“坐。”孟王爺指了指椅子,“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唐思然坐了下來,越發覺得王爺有點反常了。
雖然臉上看著沒什麼異常,可王爺一向是有一說一的,現在……她竟然覺得王爺是在賣關子?
約莫過了一盅茶的功夫,外頭忽然又有了聲音。
“王爺,李公公回來了。”
“叫進。”
唐思然視線轉向門口,瞧見李忠順懷裡抱著個……孩子?進來了。
孩子?!
這是真的被換了?
李忠順瞧見王妃也在,腳步微微一頓,上前行禮。
孟王爺道:“說吧。”
李忠順道:“奴婢差人躲在窗口聽見的,那婦人是昨夜生的孩子,用被子包了,叫自己大女兒抱進來的,一直就藏在床腳,沒人發現。”
“兩人商量正好趁著過年回鄉探親的機會離開,等把孩子養到七八歲賣了,再搬回京城,等著認親。”
“那農婦還藏了一塊楊側妃的手帕,說將來做個憑證。”
孟王爺冷笑了一聲,“七個人,叫一個農婦一個孩子騙得團團轉。”
一時間屋裡沒人說話,唐思然深吸了一口氣,“孩子給我看看,你好好說話。”
李忠順把孩子遞給她,唐思然掀開繈褓一看,這下放心了,雖然臉還是紅的,可能看見雪白的底色,頭發也比那個禿毛猴子看著要濃黑,指甲隻長了半個出來,小手也肉肉的,這的確是她們孟王府的人。
“我去把孩子抱過去。”唐思然道,沒想卻被王爺阻止了。
“叫丫鬟去,我有話跟你說。”
還沒熱呢,孩子又被李忠順抱了過去,轉身遞給屋外的丫鬟,他自己又回來了,站在了孟王爺前頭。
孟王爺道:“都是怎麼處置的?”
李忠順道:“農婦一家子送去縣衙,按照略賣罪,其罪當絞,因涉及到皇家血脈,罪加三等,該是淩遲,隻是淩遲要上報刑部,需得等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