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王妃笑道:“這是我給世子點的,一年一千斤燈油。”
當然這還不是最大的長明燈。
平王妃跟成王妃也在這兒點了燈,當下也叫知客僧帶著她們去看了,全王妃驕傲道:“你們要不要也點一盞,佛前供一盞長明燈,祈福又安康,我記得當年我點燈的時候,那大師還說了,這供桌上也就是放上三四百盞燈,不過能在這兒點燈的人也不多,不怕——”
話沒說完她就頓住了,因為這供桌上擺得是滿滿當當,幾乎一點空間都沒有了,京城哪兒來的這麼多皇親國戚?
竟然把這供桌擠成了尋常百姓的風格?
這麼一看,眾人的目光就都在中間那三盞——
不能叫長明燈了,那就是三個水缸啊。
全王妃問道:“中間的是誰的?”
這也不是什麼要保密的事情,再說上頭也有銘牌,況且這些貴婦人最喜歡的就是攀比了,知客僧立著人淡如菊的人設,開口又是一句阿彌陀佛,淡然道:“這是才點的,是貴妃娘娘給孟王府點的長明燈,一共三盞。”
“這麼大的燈,一年得燒多少斤燈油?”平王妃好奇地問,當然她是想直接問銀子,隻是直接問銀子就顯得俗套了。
“阿彌陀佛,四千斤。”
“阿彌陀佛。”這次道佛號的是平王妃了,言語裡滿是驚訝。
全王妃嗔怪她一眼,似乎是覺得她一個王妃,這樣喜形於色是給大家丟人,隻是心裡不免還有點慶幸,幸虧她叫出來了,否則自己也要變了臉色。
大殿裡一時安靜了下來,靜到隻能聽見金錢燃燒——啊,不,是燈油燃燒的聲音。
四千斤啊……能在這一處大殿點長明燈,差不多就是一斤燈油一兩銀子,光這三個海缸,一年就得出去一萬二。
這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雖然各家王府也有這個銀子,隻是……沒這個必要。
成王妃心裡跟有小爪子抓一樣的癢,她十分想問一問貴妃娘娘點了幾個月。
隻是這麼問又有點小家子氣,成王妃清了清嗓子,“貴妃娘娘點了幾年?”
知客僧應道:“回施主,五年。”
“銀子一氣兒給的?”成王妃嚇得差點跳起來。
知客僧道了聲佛號,沒說彆的。
成王妃鬆了口氣,發覺自己丟臉了,急忙咳了好幾聲,道:“她占了這麼好一處地方,還是一占五年。”
大殿裡又安靜了下來。
這次是能聽見的是流水的聲音,幾乎化成實質的嫉妒在大殿裡一波又一波的往人心口上拍。
她怎麼能這樣好命?
才點的,又是三盞,不用問也知道是給她還有她才生出來的兩個孩子的。
彆管這婆婆是不是真心的,肯在兒媳婦身上花這個銀子的絕無僅有。
也正因為花了大筆的銀子,那對待她也肯定是一天比一天精貴啊。
眾人看著那三口大海缸的目光頓時一言難儘了。
全王妃就又往邊上看了看,道:“看看誰在她身邊。”這麼一看,就又看出問題了。
周圍……都是給孟王府點的長明燈?
大海缸左邊是宮裡西妃的,右邊是公主的,下來——
楊氏祈福。
簡氏祈福。
……全王妃數了好幾次都沒數對,越到最後越心急,都開始頭暈了。
“這是……王府的侍妾全都給她點了長明燈?”成王妃不可置信地說,“她們哪兒來的那麼多銀子?”
成王妃管理成王的姨娘們十分嚴格,再說妾室沒有嫁妝,不能有私產,若是哪個姨娘在她手裡攢下這麼大一份家業,她能打斷她的手!
平王妃喃喃道:“聽說孟王府的侍妾賞賜不少。”
全王妃想冷哼,卻又怕被人聽出來嫉妒,隻能死死扭著帕子,道:“賞賜再多,可不就全花在這兒了嗎?”
“怕不是被逼的吧?”成王妃皺著眉頭,怎麼連宮裡西妃娘娘都給她點了長明燈?
“我也點三盞長明燈。”原先站在後頭的寧江郡主忽然出聲,“我也點給孟王妃跟她的兩個孩子,跟這些放在一處,也好叫佛祖看見。”
知客僧使了個手勢,原先坐在角落裡的僧人上前給寧江郡主行了個禮。
寧江郡主又道:“我不敢跟貴妃娘娘比肩,西妃娘娘,公主我也是比不上的,我——”
她看了看那一群王府妾室點的燈,有大有小,最大的那個是楊氏點的,寧江郡主微微一歎,手一指,“就那麼大。”
“阿彌陀佛。”僧人雙手合十,道:“那是一年八百斤的燈油。”
寧江郡主又道:“我也先點五年。”
她既然已經沒可能進孟王府了,那絕對不能叫剩下那些歪瓜裂棗占了便宜。
孟王妃,還有那兩個才生出來的孩子,你們都給我好好活著!
大殿裡再次安靜了下來,角落裡又走出來幾名僧人,忙著騰地方,點新的燈。
全王妃的那一盞燈又被往角落裡放了放,她張嘴卻沒說出來話。
她一年就花一千兩銀子,可這孟王妃……大相國寺一年能在她身上收入毛利五萬兩,她相爭個好地方都不好意思開口。
罷了……全王妃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隻覺得寒風瑟瑟世態炎涼,“去吃飯吧,我覺得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