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王向紅尖利的童音在場內立體環繞。

喊完奔到王娟身前,方寸大亂的搖晃著母親的胳膊,“媽,我說的對不對,媽你說話呀媽!”

王娟順著袖子看下去,盯著女兒那一開一合的嘴巴,精神恍惚,隻覺眼前浮了無數張開開合合的嘴,令人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王向紅的話猶如一滴熱油滴進了水裡,圍觀人群瞬間炸開,群情激憤的跳著腳罵王娟。

“王娟,你比毒螞蜂還毒!”

“呸!杜鵑鳥!”

吳嬸卷高袖子,褪下右腳上的鞋,不顧地麵上的臟汙衝到了王娟麵前,左手拽著王娟的頭發,右手舉著鞋子劈頭蓋臉的呼下去。

“我讓你個杜鵑鳥虐待鹿崽!”

“啊!”

王娟捂著頭皮慘叫一聲,隨即就想抬腿還擊。

當眾打架這還了得?王嬸等人忙上前勸架。

架緊了王娟的胳膊,煞有介事的高喊:“你們彆打啦!彆打啦!”

臉頰高腫的王娟隻覺頭皮一陣劇痛,再睨到吳嬸指縫間纏繞著的一團頭發,目眥欲裂,扭曲著五官尖叫:“啊!我要……唔唔……”

王嬸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腳底死死壓踩著王娟的腳背。

“王同誌,你要冷靜!冷靜!”

吳嬸勻了下呼吸,再次舉起了鞋子……

政委好似現在才注意到這一幕,皺著眉拍了下桌子,“當眾鬥毆成何體統,都帶回去檢討自己的錯誤!”

話音剛落,人群裡立馬擠出一隊英姿勃勃的戰士,架著半死不活的王娟離開。

而氣喘籲籲的吳嬸等人,則像打了勝仗的大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在後麵。

待看到人群中豎起的大拇指,胸膛挺得更高。

至於檢討自己的錯誤?政委都說了是鬥毆,說聲知道錯了保證不再犯不就得了?

眼見幾人離場,政委起身揮了揮手,“事情已解決,大家都散了吧。”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人群就一哄而散。

這麼大的新聞,他們要趕快去和親友分享。

*

林海峰跟著政委來到辦公室。

政委取下帽子,端放到桌麵上,沒好氣的說:“說吧,你順水推舟的答應王娟公開對峙,到底有什麼目的?”

林海峰不答反問,“王娟的下場是什麼?”

“虐待烈士遺孤,又存在嚴重的階級思想,不出意外,餘生應該是呆在勞改場改造。”

“鹿崽怎麼辦?”

政委端起搪瓷缸,吹去水麵上的浮葉,一飲而儘後,慢條斯理的說:“該怎麼辦,你心裡不早有了譜?直接說目的,再拐彎抹角你就給我滾出去。”

林海峰半點沒有被看穿的尷尬,起身拎著暖水瓶給茶缸加滿水,“我想養鹿崽,以父女的關係。”

政委半掀眼皮瞥了他一眼。

部隊裡,戰士收養烈士戰友的孩子是正常現象,但都是以親戚或者義子的名義,顯然林海峰不是這個意思,他說的是親生父女。

“你確定?”

林海峰鄭重其事道:“我確定。”

政委眉心蹙成川字,語重心長的勸誡,“你再想想?你還未婚,日後成婚後,若是碰到不介意鹿崽的女同誌還好說,若是……”未出口的話意味深長。

林海峰知道自己說不結婚,反而會被政委再做思想工作,便弓起中指敲了敲桌麵,吸引政委注意力後,垂眸睨著自己的某個部位。

“它在某場戰役中傷了身子,日後隻可遠觀,所以隻會有鹿崽一個孩子。”

政委大驚失色,瞬間起立三連問,“什麼時候的事?有沒看醫生?醫生怎麼說?”

林海峰垂頭喪氣的說:“年少無知時受的傷,醫生說沒法搶救了。”

目瞪口呆的政委,許久才接受這個事實,雙手合掌抹了把臉,“我知道了,鹿崽的戶口跟著你走。”

“謝謝政委。”

林海峰“唰”的站直,行軍禮。

政委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對於鹿崽說,有你當爸爸也是好事,對了,鹿崽知不知道此事?”

林海峰身子僵住,他忘了詢問鹿崽的意見。

思及此,丟下句再見拔腿離開。

政委愣怔的看著他一陣風般消失的背影,驀地放聲大笑,笑聲透著爽朗和某種出了氣的快/感。

看來林海峰這隻倔驢,以後也有軟肋咯。

*

林海峰一路上都在想該怎麼和鹿崽說,可都到了醫務室仍沒想到好的說辭,為難的在休息室門前徘徊。

兩位談論著王娟事的護士,結伴路過。

“杜鵑鳥太可恨了!鹿崽那麼懂事乖巧,她都下得去手。”

“我早就看出杜鵑鳥不是隻好鳥,我以前跟你說鹿崽乖巧懂事是被逼出來的,你還不信,大人疼寵出來的孩子,這個年紀哪兒有懂事的……”

兩人的聲音隨著漸行漸遠的步伐,漸漸消失。

林海峰擰眉望著兩人的背影,在所有人都在談論這件事的情況下,鹿崽定會受到影響,不過幸好,明天就可以回鄉了。

收養的事現在就得和鹿崽說了。

林海峰長長籲了口氣,推開了門。

鹿崽正乖乖的坐在床邊,小腿上攤著本小人書,看的津津有味,他進來都沒發現。

“鹿崽。”

“二蛋爸爸。”

鹿崽還記著糖的事,這會兒看到林海峰,立馬跳下床噔噔的跑過來,拽著林海峰的褲腿,仰著小臉,眨巴著大眼,軟萌萌的問:“二蛋爸爸,你吃了糖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