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 / 2)

她張開油汪汪的小嘴示意林老娘聞。

林老娘怔住,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駁。

林海峰笑著摸了下女兒的頭,“奶奶沒吃,鹿崽就喂奶奶吃。”

鹿崽聽得眼睛一亮,連忙抻著小胳膊舀起肉,送到林老娘嘴邊,“奶奶吃~”

林老娘瞪著兒子,“你胡說……唔。”

一塊肉把她的話全堵回了肚子裡。

鹿崽舉著空勺子,歡喜的盯著她,扯著小嗓音催促,“奶奶快吃,吃完鹿崽還喂。”

林老娘被肉香的麵容有些許恍惚,她不舍的用牙齒一點點的磨著肉。

“娘。”林海峰輕喚。

“安、安?”林老娘慢半拍的應。

林海峰把肉碗推到她麵前,鄭重其事道:“娘,以後彆省肉給我們吃了,我能養得起你和爹,你和爹要真想為了我和鹿崽好,就好吃好喝的養好身體,看著鹿崽長大。”

鹿崽晃了晃手中的勺子,“還有鹿崽,鹿崽也會養奶奶噠~”

明明肉能香的人美滋滋的笑,林老娘卻覺得自己有點想哭。

她忍著鼻酸重重應了一聲,“哎!”

她沒想到,她現在忍住了淚,下午收禮物時卻沒忍住。

*

“你說這是啥?!”

本來坐在床邊縫衣裳的林老娘,看著孫女手裡舉著的東西,瞬間從床上蹦了起來,雙眼瞪得如銅鈴。

鹿崽歡喜的舉著雪花膏,“雪花膏,賣膏膏的姨姨說這個好用~”

林四給妹妹表功,“奶你不知道,本來我們說好買雪花油的,可鹿崽一聽售貨員說擦了這個雪花膏,臉不會被風吹的皸裂,就非要給你買這個,我拉都拉不住。”

滿臉豔羨的張麥花,手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臉頰,這就是雪花膏啊,隊裡還沒人用過呢。

林老娘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她有滿肚子的話想問,比如你們哪來的錢、你們啥時候買的……

但她最終隻憋出倆字,“退了!”

“不要。”

鹿崽立馬把拿著膏瓶的手手藏到了身後。

“姨姨說這個可以塗嘴巴,塗了嘴巴就不會流血了,流血痛痛,鹿崽不想奶奶痛。”

林老娘愣住,她有個毛病,一到風大的秋天,嘴唇就乾裂起皮,喝多少水都沒用,常常一覺醒來,嘴巴能乾成溝壑,一說話就崩出血。

這麼多年,不止她習慣了,家裡人習慣了,誰都沒想到要買點什麼東西擦擦。

她沒想到,小孫女隻看到過一次就記住了。

鹿崽脫掉鞋,嘿咻嘿咻的爬上床,走到林老娘身邊,摟著她的脖子說悄悄話,“奶奶,鹿崽兜兜裡還有錢錢,等奶奶用完再買~”

繼而舉起盒子,“奶奶你聞聞,可香可香啦。”

林老娘怔怔的接過盒子打開,垂著頭深嗅一口後,語氣哽咽,“真香,香的都衝鼻子,奶奶去洗把臉再來。”

她垂著頭疾步往外走,出堂屋時,看到林老實正坐在門檻上,再也忍不住淚意,一屁股坐到老伴身旁,熱淚縱橫的反複念叨著同一句話。

“咱孫女咋就能這麼貼心,咋就能這麼貼心呢?”

林老實聞言,摟緊了懷中的瓶子,乾黑鬆垮的麵皮因笑意,堆疊出層層笑浪,“嘿嘿,可不是,還給我打了酒,聽小四說鹿崽根本不知道打酒還要自帶瓶子,最後還是人家售貨員看她長得好,借給她一個,老伴晚上你給我炒個鹹菜下酒唄?”

林老娘被眼淚模糊的視線,在掃到他懷裡的瓶子時,瞬間變得清晰,她一把搶過酒,開噴:“你咋好意思說酒?我嫁給你這麼多年,彆說雪花膏了,5毛錢一隻的雪花油你給我買過不?還想喝酒?你可不喝吧你!”

她半抬屁股向右一甩的同時,手肘重重頂了下林老實的背,見坐在右邊的林老實被擠出門檻,冷哼一聲,跨進屋重重關上門,對撞的門板,發出震耳欲聾的哐當聲。

歪躺在地上的林老實:……

半響後。

他看著斑駁的門板,委屈極了,“我說給你買來著,是你說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費錢非不讓我買,當時數落我不會過日子數落了半夜,咋現在又埋怨我了咧?”

*

另一側。

林豐收故意苦著臉可憐巴巴的問:“鹿崽,伯伯沒禮物呀?”

“有噠~”

鹿崽整個小身子鑽進筐裡,再鑽出來時,懷裡多了個布包。

“伯伯給。”

林豐收本隻是想逗侄女玩,萬沒想到鹿崽還真給自己買了,看著布包內泛著麥香的純白麵包子,傻了眼。

妹控林四,在線瘋狂忽悠老爹,“爸,我本來說買白麵饅頭就行,可鹿崽非要給你們買貴的菜包子,要是店裡有肉包子,我估計她都要給你們買肉包子吃,對了,包子有五個,除了我咱家正好一人一個,爸你看,鹿崽對咱多好!”

鹿崽滿頭霧水的眨巴著大眼望著他。

誒?店裡有肉包包呀,是哥哥不讓買的呀。

還有哥哥沒說過要買白麵饅頭呀。

張麥花手足無措的摸著衣擺站起身,臉上掛著明晃晃的驚喜,“咋、咋還給我買了呀?”

鹿崽仰著小臉,軟軟的說:“因為你是娘娘呀~”

包子托·林四,再次上線忽悠,隨手指著一個包子道:“肯定得給媽你買啊,媽你看,這個最大的就是給你的,是鹿崽特地挑的!”

其實國營飯店裡的包子,每個都是二兩,店裡的麵點大師傅手頭非常準,絕不會缺斤少兩,更不會多出半個麵疙瘩。

張麥花不錯眼的瞅著那個“大”包子,心裡又喜又虛。

以後自己一定要當個好伯娘,疼鹿崽的伯娘!

林豐收和三兄弟同時起身推脫,“鹿崽你心意我們收到了,我們不愛吃包子,你吃吧,反正這天放的住,以後一頓讓奶給你蒸一個。”

張麥花看著麵黃肌瘦的兒子和男人,再看看白胖胖的包子,滿心的不舍,家裡人一年到頭吃不到一次白麵,咋可能會不愛吃呢?

鹿崽搖著頭拒絕,“這是禮物喔,不能再回給鹿崽噠。”

林豐收想了想,大手一揮,“行,既然是禮,那伯伯就收了!”

他心裡盤算著自己木工活好,回頭得給侄女做個啥當回禮。

張麥花喜滋滋的收起包子,決定晚上就蒸了,自己的那個就分給小四和鹿崽。

林三走過來,舉起妹妹架到脖子上,“鹿崽,玩不玩騎馬打仗?”

鹿崽眼睛一亮,“玩!”

林四蹦出來,“我也玩!”

“好啊,你能追上我們再說吧。”林三斜了弟弟一眼,接著扶好妹妹,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向外衝去。

“三哥你耍詐!”聽著妹妹又怕又開心的笑聲,林四跺了跺腳追了上去。

來接女兒的林海峰,見女兒不在便準備回去繼續雕毛衣夾。

林豐收看著穿著短袖的弟弟,懷疑的抬頭看了看天。

是快入冬了沒錯啊。

他吸著冷風問:“海峰你穿這樣不冷?”

林海峰瞥著一眼就能看到的手表,嘴角翹起,聽到大哥發問,他眼裡閃過道炫耀的光。

他抬起手,慢騰騰的拭著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腕上的表在陽光下投射出一道道閃光,“不冷,以前當兵時,下大雪穿單衣訓練是常事。”

林豐收滿臉豔羨,“你這身體素質可真好。”

“還好,”林海峰把左身側向大哥,抬手揉著自己的左耳,疑惑的說:“不知怎麼回事,從剛才開始耳朵根就一直發熱。”

“要發燒了唄,”林豐收急忙站起身推他,“我每次要發燒時,耳朵都燒的慌,你快回去加件衣裳去!”

被推著向前走的林海峰:……

他乾脆挑明,伸直手臂轉動著手腕,“哥,你看我的手表——”

“都啥時候了還看表?”林豐收推著他走的更快,“你趕快回去吧你!你說你都當爹的人了,咋還跟小時候一樣逞能呢?海峰啊,你可長點心吧!”

林海峰:……

他默默的收回了手臂。

*

晚上。

林海峰拿出天線上綁著紅色蝴蝶結的收音機,擺在女兒麵前,蹲下身平視著女兒,問:“鹿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鹿崽揪著蝴蝶結,眼睛亮亮的搖頭,“不知道,不過好漂釀!”

林海峰用女兒能聽得懂的比喻解釋:“它叫收音機,和隊上的上工鐘差不多,鐘每次被人一敲就會發出聲音,收音機亦如此,每天都有人在遙遠的地方敲它,所以它也能發出聲音。”

鹿崽點著頭表示自己懂了,“現在它能發出聲音麼?”

“能。”

林海峰摁下開關,轉著旋鈕調到腐國台,在滋滋的電流聲後,響起道女聲,女聲好似在朗誦著什麼,聲音優美動聽。

“哇!”

鹿崽瞪大的雙眼裡閃動著一顆顆小星星,“姐姐的聲音好好聽~”

林海峰柔聲問:“鹿崽想不想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想~”鹿崽搖著他的袖子晃,“二蛋爸爸教我~”

林海峰拿出Y語詞典,“爸爸也不懂,所以鹿崽和爸爸一起學好不好?”

“好~”

鹿崽歡喜的一口應下。

有林海峰陪著,她爆發了極大的熱情,每天都興致勃勃的跟著爸爸和收音機一起學單詞。

林老娘得知孫女都開始讀書了,讀的還是外國書,激動的不得了,於是一到鹿崽學單詞的時間,她就搬著小板凳去圍觀。

每當看到收音機說一句,小孫女就搖頭晃腦的學一句,她便笑的合不攏嘴,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臉上的笑容從大變小到變沒,再到後麵的眉頭緊鎖。

終於在一個星期後,林老娘忍不住了。

她拉著林海峰抱怨:“你那破收音機教的都是些啥玩意?會教不?天天的爺死、奶死、伯死、爸死、哥死、我死,合著咱家就不能留下活口了是不?”

作者有話要說:突想起件趣事。

剛學英語時,我特喜歡用yes/no來回答。

記得有一次洗澡時,我奶奶問我背癢不癢,我說no……no,估計我奶奶聽成了“撓”。

她就給我撓,撓完再問還癢嗎,我答no,再問,再no。

於是我奶奶那天cos了把梅超風,撓的那叫一個起勁,累的呼哧呼哧的。

(我剛腦補了下,覺得當時的她應該和容嬤嬤紮針時的神態動作一模一樣。)

然後洗澡時有蚊子叮了我背,我奶奶給我通紅的背上滴了風油精。

結果嘛……

我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哭著睡真的會睡得很香!!!

不信你們試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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