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午十點, 驕陽便似張火傘般掛在高空,炙烤萬物,空氣在高溫下扭曲變形。
門窗緊閉的車內, 更是猶如一個蒸籠, 熱的人呼吸不暢。
執扇給兒子扇風的孔晴,看著雙臂環胸氣呼呼的兒子, 好笑之餘又心疼不已,扭頭問丈夫,“還要多久才能到向陽隊?”
“快了。”仍忙著公務,在批閱文件的禹祈安敷衍作答。
“你騙人!”禹時森眼裡燃燒著憤怒的小火苗,語氣激憤,“20分鐘前你就說快了!結果現在還沒到!”
禹祈安麵對兒子的指控,訕訕的摸了摸鼻尖,探身伸手去揉兒子的頭,“這次是真的快到了, 爸爸不騙你。”
禹時森頭一偏躲過他的手,鼻腔裡發出一聲明顯不信的冷哼。
感受到身上蜿蜒流下的汗水將座位打濕,他煩躁的扭了扭身子,皺著眉頭去開車窗, 窗戶拉開的一瞬間, 熱浪夾裹著重度灼熱感撲麵襲來。
“不能開窗,一開窗更熱。”孔晴忙不迭的伸長手臂去關窗。
禹時森愣愣的抬手去摸自己短短的劉海,見劉海還在,麵色緩緩放鬆, 原來頭發沒被熱浪烤焦,方才隻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瞬間汗濕的前胸與後背卻不是錯覺。體溫因熱而升高,而汗液又因高溫變得滾燙, 兩項相加,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就是蒸籠內,被大火蒸著的包子。
這下,禹時森被熱的情緒崩潰。
他大力拍著前座椅背,“停車!我要下車!我要回去!”
司機透過後視鏡向禹祈安傳去求助的目光。
禹祈安試圖安撫,“兄弟冷靜——”
“我要下車!”禹時森打斷他的話,倔強又委屈的抿著唇與他對視。
孔晴看一向好脾氣的兒子被熱的都發了脾氣,掏出手絹給兒子擦汗的同時加快了扇扇子的頻率。
禹祈安也拿起文件墊板給兒子扇風,隻是似蒸籠的車內,有風也是熱風。
禹時森更熱了,額角滑下一條汗溪。
眼看兒子即將再次崩潰,孔晴忙加大搖扇的力度,哄道:“你現在回去可就見不到新朋友了,爸爸不是和你說過嗎?新朋友是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小妹妹,你見到她一定會喜歡的,你們一定會做——”
“我不喜歡!”禹時森捂起雙耳猛搖頭,“我不喜歡!我不要和她做朋友!”
看著被熱的情緒徹底崩潰的兒子,孔晴柳眉微蹙,望向丈夫以眼神詢問:不然我們今天先回去?
禹時森遲疑,來都來了,再回去不劃算。
可不回去,兒子這個狀態又明顯不適合去做客。
司機餘光瞥著後視鏡裡猶豫不決的上司,輕聲提醒:“禹書記,向陽隊已經到了。”
禹祈安掃了眼窗外因停車而靜止下來的風景,猶豫一掃而空,立馬打開車門,剛想邀請兒子下車,便感受到一股涼爽的風迎麵從周身穿過,風吹得人通體舒爽,燥熱消散。
他精神一震,扶著車門,上半身探進車內,喊妻兒下車。
禹時森覷著爸爸被風吹得後貼的頭發,想了想,不情不願的下了車。
儘管風很大,很涼爽,吹得人舒爽的眯起雙眼,但仍沒能吹散禹時森的排斥心理,他從始至終的臭著一張小臉。
直至到了林家。
*
彼時的鹿崽,正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乖乖的攤平著小手手,任由哥哥用鳳仙草給自己染指甲。
花瓣或白或紅的風仙草,加上食鹽,搗碎呈泥狀,便是最天然的指甲油。
林四從碗中夾起一小團花泥,放在妹妹的指甲上,將花泥摁壓牢固後,拿起碎布小心翼翼的包裹著妹妹的手指。
鹿崽看的好奇,“哥哥,為什麼要把鹿崽手指包住呀?”
“包住不僅能染得更均勻,還能防止花汁蹭臟衣裳。”林四答。
鹿崽了然,輕輕“哦”了一聲。
林海峰也是第一次接觸染指甲,看了會後,問侄兒:“全隊都是這樣染的?”
“對啊。”
“那這樣說來,大家染出來的花色都是一模一樣的?”林海峰劍眉微蹙。
“對、對啊,怎麼了?”林四滿頭霧水。
林海峰望著女兒的小手指出了回神,繼而揪起侄兒,頂替他的位置坐下,沉聲交代:“你去剪塊乾淨的塑料布來,再去我書房把鋼筆和膠帶拿來。”
林四應聲而去。
林海峰略有些嫌棄的拆掉侄兒包好的布包,動作輕柔的拿著布擦拭著女兒指甲上沾染著淺紅色汁液。
鹿崽注視著爸爸這一係列的動作,懵懵的眨著大眼睛,聲音軟軟的問:“二蛋爸爸,為什麼要拆掉呀?”
“哥哥染的不好看,爸爸重新給鹿崽染更好看的,我們在指甲上染出小貓咪,蝴蝶結好不好?”就算是染指甲,女兒也要染的和大家不同!
本來興致缺缺的鹿崽,雙眼“叮”的下亮了。
舉高小手手,“鹿崽還要染小鏟鏟!染小手木倉!”
隻要是女兒說的,林海峰無有不應的,“好,小鏟鏟圖案大,我們把小鏟鏟染在大拇指上好不好?”
“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