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三章(2 / 2)

小夥子們看王德花回來了,急忙從自行車上跳下來,也放開了摸索半導體收音機的手,齊齊整整的喊,“嬸子。”

王德花看著這些東西頭都暈了,“我滴娘啊!這……這得花多少錢,這……這不過啦?”

王大力站出來,“嬸子你快開門吧,彆把這東西給弄壞了,要不俺勝軍哥又要打我們了。”

王德花手都哆嗦了,腿發軟,急忙去掏鑰匙,嘴上罵道,“那個小王八蛋呢!”

幾個小青年麵麵相覷,搖搖頭。

王德花沒辦法,心裡想著這東西說不定還能退,急忙打開了門,“趕快,都放進屋裡頭來,千萬彆給磕了碰了再弄臟了,這還得給人家往回退呢。”

王德花看著小青年們一件一件的往門裡搬東西,心裡真是如油火煎,眼下又不結婚了,這東西這不是白買麼,而且看著這麼多的好東西,愈發急的直跺腳,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這萬一退不了,這得花多少錢,這得拉多少饑荒?這小兔崽子心裡一點成算都沒有,這下完蛋了,這得吃糠咽菜多長時間這才能把這錢給攢出來?”

王德花越算計頭越暈,氣的在門口大喊,“趙勝軍呢,讓他給老娘滾回來!”

幾個小夥子見王德花氣急敗壞,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趙勝軍了,反正東西放進去就迅速跑的無影無蹤。

半天不見小兒子回來,王德花也不敢走,家裡有這麼多好東西,還怕遭了賊。於是急忙又招呼了門口玩耍的小孩子,讓把自家那口子趙隊長叫回來商議事情。

王德花在門口來來回回的走,好不容易才把趙隊長給盼回來,一回來王德花就腿軟的衝下來,“老頭子,你看看這可咋辦呀,他這就是不讓我活了,你看看這小王八蛋弄回一屋子東西來,你看看這能不能退,這要是不能退我可是活不出去了。”

趙隊長皺著眉頭帶著王德花進了屋裡,看到了滿屋的東西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王德花看著那三大件憂愁的不行不行的,“老頭子,你說這東西還能退不?我們可是一下都沒碰。”

趙隊長皺著眉頭問道,“他哪來的錢和工業票?”

王德花這才一拍大腿,“這個小王八蛋!”說完急忙天啊地啊的回了自己的臥室,掏出被窩地下藏得自家的家底,打開一看,謝天謝地,自行車票和那大團結全都整整齊齊的放在那,王德花回到客廳看著趙隊長,“家裡的錢和票都在。”

趙隊長黑著臉沒說話,坐在桌邊吧嗒吧嗒抽水煙,王德花滿臉愁容,“這小兔崽子一定是在外麵拉下饑荒了,這個孩子,乾啥都沒個輕重的,這好不容易這兩年日子好過點了,這小兔崽子又鬨騰,這……這又得回到六十年代吃糠咽菜呀這是,這就不讓我好活呢咋……。”

夏天地裡的活也沒什麼,除了打藥驅蟲就是澆水,最近天氣熱的很,為了怕莊稼旱掉,溫欣也是一桶一桶的提水澆水,自己倒沒覺得什麼,畢竟還有金手指呢,可是在趙勝軍眼裡小對象可是受了大委屈的,他回來了,自然是一點都不讓溫欣插手,舟車勞頓也不回去休息,怎麼勸都不聽,非要幫溫欣澆完地裡的水才走。

澆完水已經傍晚,趙勝軍提著水桶又把小對象送到了黑子娘家吃了一頓,這才騰出空來回家。剛回家,就看到客廳裡坐著兩位黑臉包公,客廳裡煙霧繚繞,想來趙隊長也不知道抽了多少袋水煙。趙勝軍也沒管老爹老娘的臉色,他也累了一天了,徑自找了個洗臉盆打了半盆水,洗了把臉。

“咋?鬨下這麼一遭,連句話也不說啦?”趙隊長被無視了,把水煙鍋子放在桌上,氣的罵。

趙勝軍用毛巾擦了臉,又在臉盆裡搓了兩下,擰乾淨了,擦了擦手,把毛巾放在架子上,轉身平靜的說,“娘,日子給我算好沒?”

王德花半張著嘴,“啊?”王德花這兩天哪還顧得上算什麼日子,本來就是小兒子那麼糊糊塗塗的一說,沒譜的事,後來溫知青她爹娘被打成右,派的事情一出來,那就更沒譜了,王德花才懶得說。

趙勝軍一看她娘的樣子,不高興的撇撇嘴,“我就知道你肯定沒給我算,算了,反正不是破四舊麼,也不用算了,省事,我自己定日子。”

王德花憂慮的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勝軍啊,你是不是還不知道……”

趙勝軍打斷了他娘的話,“我知道,不就是□□麼,娘,前些天我們決定結婚的時候她還是大學生呢,你又知不知道?”

王德花滿臉焦慮,“那能一樣呢?咱家哪是那樣的人,但是眼下這她是□□的閨女,你爹說了,那鎮裡頭風頭緊的咧,那萬一以後清算起來你這哭都沒地方哭去,娘左右還不是心疼你?……”

“怎麼不一樣,大學生你們就要,□□的女兒你們就這麼多話?那你們跟我說說你們是哪樣的人?我跟你們說,不管她是誰我就是要跟她結婚,你們要是怕影響你們進步。爹,我娘她不會寫字,你可以幫著寫個聲明麼,就寫上和我們切割乾淨關係,你看是把聲明交給那公社呢還是陽山市裡,隨你的便,到時候清算起來你們也彆被連累。反正那大逆不道的事我們是做不出來,你要是實在看不慣我們想讓我們搬走,也是你一句話的事兒。”趙勝軍看著自家爹娘說。

趙隊長氣的“啪!”的一拍桌子,吼道,“我們那是為她好!”

趙隊長吼完了又試圖給這個倔兒子講道理,大聲嚷嚷,“寫個聲明那又咋啦,這公社都發話了,寫了聲明她照樣兒去上她的學,一點兒都不耽誤。這夠美的啦!那錦程說,要不是隔得遠,這還得讓她去檢舉她爹娘犯下的□□過失呢!哎,你們兩個還小,不懂得這事兒的厲害!”趙隊長急的拿著煙袋鍋子敲著桌子強調。

“我不懂得厲害?我太懂得了,爹!你們的手段我還不知道?逼著讓她連爹娘都不認就是為她好了?爹,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六親不認鐵石心腸!哼!就為了上個大學連爹娘也不認了?這還是人啦?她要真是這樣我還不娶她了呢,跟這樣的人睡在一個被窩兒我怕呢!我可怕她隔天就把我揭發了呢。爹,不是誰都跟我娘似得那麼大膽兒!”趙勝軍話裡加強帶棒毫不客氣,氣的趙隊長臉漲得紅紅的。

王德花急忙站起來站在老的和小的中間,拉扯著趙勝軍不讓他在說話,說完話把他硬是推進了旁邊的屋裡。

“下次讓我們去當天王老子再來讓我們寫這聲明哇。”趙勝軍被關到屋裡還不忘吼上一聲。

趙隊長被他的小兒子氣的哆哆嗦嗦的“啪”的又拍了一下桌子,聲音大的嚇得旁邊的王德花一顫。

“倆個倔巴頭!真是一樣一樣的倔巴頭,一點兒都沒遠見,活該一輩子刨地!”趙隊長氣的罵!

“嘿,我們就樂意刨地!”屋裡又傳來痞裡痞氣的趙勝軍的回答。

趙隊長抓起桌上的缸子,“砰”的一聲砸過去。“王八羔子!”

王德花急忙哭喊著拉著自家的老頭子,一邊罵老的一邊罵小的,這一家人再一次鬨得雞飛狗跳。

鬨夠了,臥室裡也沒了動靜,王德花坐在椅子上擦乾眼淚,看看自家老頭,又是氣惱又是慌張,“都是你,你看,這可咋辦啊?”

“咋辦?算日子啊!咋辦?要不讓這小王八蛋把這理都占了,背後不知道怎麼戳我脊梁骨呢!”趙隊長氣的大聲吼罵!

王德花六神無主的看著趙隊長,不知道他是不是說真的,小心翼翼的說,“真的讓他們結?”

趙隊長點上了水煙,氣的罵,“結,咋不結,讓他結去!結了讓他滾蛋!這個家我還清淨點,有他在一天就折我的陽壽!媽的,你咋養出這麼一個白眼兒狼。”

“結了出去去哪住呢,咱家就這麼一間房,現在那邊小屋就勇軍媳婦兒月如一個人住著,眼下要不讓勇軍媳婦兒搬過來住在這?讓勝軍她們小兩口住過去?反正勇軍一年也就回來那麼一會兒。”到底老兒子還是娘的心頭肉,王德花看這結婚是沒辦法挽回了,雖然與兒子大吵了一架,但還是開始著急著安排小兒子的結婚住處。

“美的他們,還想讓老子給他準備房子?就讓他們在這小屋貓著,要是不高興就卷鋪蓋卷兒滾蛋,讓他去找他那右,派老丈人去,不是他現在跟人家親的不行了麼?讓他去當上門女婿去,還斷絕關係?咋呼誰呢?老子明天就寫聲明,媽的,老子又不是就他一個兒子,瞧把他自己把自己給金貴的,還當盤菜似得,以為誰多稀罕他似得?沒那個!”趙隊長越說越氣,罵罵咧咧的。

這一老一小吵了一晚上,可把王德花心疼壞了,躺在炕上一晚上一個勁兒的抹眼淚,念叨了一晚上自家小兒子的命。細細數落小兒子這是什麼命數?明明上了高中又被退學肄業,明明能當上兵偏偏又回了家來,明明娶了個人人稱道的好媳婦,可現在好媳婦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村裡人人喊躲的□□女兒,一家人鬨得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

“俺這老兒子咋這麼命苦,這是啥命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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