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門(4)(1 / 2)

“童女士, 請你配合一下, 去警局做個調查。”

聽見這句話,童青心頭頓時咯噔了一下。

薛成康的屍體現在不是應該還在係統空間內,被收得好好的嗎?

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城外的河邊?

“Z37?”

她第一時間在腦海中呼喚了一聲。

沒有等到回應,心裡鮮少地出現了幾分緊張。

所有站在走廊中的人聽見這句話,都紛紛轉頭看來,視線落在她身上, 有的是幸災樂禍,有的是好奇和震驚。

居住在601的一家五口都出來了,604倒是隻有妻子站在外麵, 丈夫站在裡麵的玄關。

因為大門敞開了一半, 屋子裡麵的異香一波又一波地傳出來, 打在童青身上。

濃烈的味道讓她微微皺起眉。

自從知道604的妻子每天都用自己的鮮血祭祀那個奇怪的神像之後, 她就總感覺空氣中都帶著血腥氣,十分難聞。

“薛成康的屍體?他死了?”

陳隊從剛才就一直在打量童青臉上的表情, 力求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通常情況下, 警局在辦案的時候, 如果有人死亡,其配偶都會成為第一嫌疑人。

而且根據他們多年辦案的經驗, 事實也確實如此。

更何況, 他們剛才在門口的時候, 也詢問過其他住戶,了解了一些薛家的情況,知道童青和薛成康的感情生活並不順利。

“你不知道?”陳隊道:“今天早上六點, 有人在城郊的河邊發現了他的屍體,經過確定,就是你的丈夫。你現在就跟我們去警局一趟,認一認屍體,順便再做筆錄。”

“好……”

童青聲音有些輕,像是打擊太大,回不過神來。

“你們可以等我先把東西放回家嗎?”

一邊說,童青提起手中的菜。

等幾人同意之後,才穿過人群朝602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薛成康的父母就直接衝了過來。

“我早就懷疑是你沒安好心!”

薛母一把抓住童青的手,指尖扣進她的皮肉裡麵。“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兒子?你這個賤女人,我就知道!”

她們先接到了警局的電話,知道他們會來這裡,就提前過來了。

剛才童青還沒到,兩人向陳隊和其他警察了解了一些情況。

薛母雖然身材矮小,年過五十,卻很胖碩,看上去是童青的兩倍大還不止,一把就將童青抓得晃了晃。

“警方還在調查,你有證據是我嗎?放手!”

“不是你還能有誰?我知道,你就是恨成康,你不僅恨他,還恨我們,你是不是還想把我們也殺了?你殺!殺啊!”

薛母咬牙切齒,氣勢洶洶地伸手要去抓童青的頭發。

剛抬起手,被童青反手抓住。

“鬨夠了嗎?你是警察還是法官,要是我能殺人,連你們也不會放過。”

說道最後一句,她微微咬了一下牙,聲音中多了幾分狠勁兒,嚇得薛母呆了幾秒,被童青順勢甩開,提著手裡的東西,拿出鑰匙開門。

走進廚房將東西放好,薛母還在門外罵罵咧咧的。

“這個瘋女人,她之前早就計劃好了的,不然為什麼換鑰匙?故意換了大門要是不讓我們進去,就是有鬼!”

“平時我們成康什麼時候對不起她過了?不就是對她動過手嗎?那也是童青自己的錯!不三不四的,自己身子不正!我兒子沒有嫌棄她,她竟然還恩將仇報啊!”

周圍議論聲不斷,聲音很小,清清楚楚地傳進廚房來。

“真是造孽啊,連自己男人都殺,都是不要臉。”

“這心得狠成什麼樣,才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以前我就說肯定會出事,來了吧,早就看童青這個女人不對勁了。”

“昨天我晚上還和她一起坐電梯上樓啊,該不會按個時候就已經殺完人回來了吧?好可怕!”

……

她們慌張地說著。

如果不是還有幾個警察站在門口,可能他們說話的聲音會更加肆無忌憚。

陳隊皺起眉,對這些喜歡聊八卦,危言聳聽的人有些不滿,側身看了看站在裡麵的童青,抬高聲音催促。

“可以了嗎?”

“可以了。”

童青把蔬菜放進冰箱,一走出來,外麵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再開口。

又是剛才說得最歡的幾個人,更是嚇得後退兩步,躲在人群後麵,仿佛童青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陳隊見她還算配合,讓兩個警員過來帶著她準備回去。

回頭朝走廊中擁堵的人嗬斥了一聲:“讓開一條路,我們要回去了。”

看人腦的人群這才紛紛散開。

幾個人剛要走,陳隊長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601那個媽媽的位置,朝她招了招手。

“這位女士,麻煩你也跟我們去做一下筆錄,我們想了解一下情況。”

她本來在看熱鬨,嚇得臉色微變。

發現大家都在看自己,連忙一臉無辜地解釋。

“警察同誌,這……這可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剛才童青還沒到的時候,就是這人第一個出來的,那個時候的她可不是現在這個模樣,反而十分健談,拉著他們幾個警員高談闊論,一直在說對童青的懷疑。

在知道薛成康已經死了之後,更是一口咬定,就是童青做的,提供了不少證詞。

陳隊沒有拆穿他這番話,道:“放心,我們隻是想要問問情況。”

601的媽媽猶豫了一會兒,才終於妥協。

“那行吧,不過先說好,我可真的不知道,和我沒關係。”

一邊說,一邊朝周圍的人看去,倒更像是在和他們解釋,表明自己和薛成康被殺案一點關係也沒有。

兩人一起坐上警車。

車還沒離開小區,這件事就已經傳遍了每一個住戶耳中。

警察局審問室中。

陳隊帶著一個警員坐在一側,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看向對麵神色冷靜的童青。

從現場照片中挑出一張,輕輕放在她麵前。

“你看看,這個是薛成康嗎?”

童青微微低頭瞥了一眼,神色看上去有些冷淡。

“是他,怎麼死的?”

“從屍檢結果來看,是被人扭斷脖子,掐死的。”陳隊的視線一直落在童青的身上。“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從剛才在小區裡見麵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作為死者的妻子,童青的表現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不單是在知道薛成康死亡的時候,還是看到現場照片的時候。

在以前的那些案子裡,如果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死相這麼淒慘,早就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

但童青卻一滴眼淚都沒有,不僅如此,反而還十分冷淡,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不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夫妻。

“在我回家之前,你們應該已經在那裡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該了解的事情,他們應該都說了,你們覺得我應該哭?”

陳隊和另外一個警員瞬間安靜下來。

的確,他們了解了很多情況,最多的就是薛成康經常毆打家暴童青,聽說在前兩天半夜還發生過,不少人都聽到了。

這對於薛家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就是因為這點,他們才會更加懷疑童青。

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陳隊就第一時間讓警局的人調查了檔案,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薛家的報案記錄。

也就是說,在這十年中,童青被無數次毆打家暴,甚至導致重傷住院,可是一次都沒有報過案。

會不會是因為長時間忍受家庭暴力,最後反擊,殺死了薛成康呢?

這種案例在以前也曾經發生過。

陳隊低頭翻看資料,這時候,卻突然那聽見童青十分冷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恨不得他死。”

審訊室中隻放了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十分空曠冷清,本來就有些涼,一聽見這句話,兩人後背不約而同地升起一陣寒氣。

抬頭朝童青看去。

“你恨他?所以就親自動手殺了他,是嗎?童青。”

陳隊問完,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剛剛說完那句狠話的童青卻突然笑了,微微眯起眼睛,眼角露出幾條歲月的細紋。

“剛才你們說了,薛成康是被人用手扭斷脖子似的,我怎麼可能有那個力氣?”

一邊說,一邊抬起自己的右手。

兩人看了看,確實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童青的身材很瘦小,看上去力氣也不大,一雙手上更是纖細,怎麼可能扭斷彆人的脖子?

之前實踐報告出來的時候,就連法醫都說,能扭斷彆人脖子的力道,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能有。

一定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人。

眼前這個身材矮小的童青,怎麼都不可能。

不過……

陳隊繼續道:“你自己做不到,但是可以讓其他人幫你……”

“其他男人?”童青主動接著他的話說下去,語氣十分輕鬆。

“我想想,剛才我沒來之前,你們聽到其他鄰居說,薛成康平時打我,我公公婆婆肯定會說,是我和其他男人有私情,才會惹得薛成康動手吧?你們懷疑,是我的情夫和我聯手?”

陳隊和警員都安靜了下來。

這番話,簡直就是早上薛父薛母說的一模一樣。

他們當時不僅說童青出軌,甚至還拿出了一些證據,現在那些照片就在證據袋裡。

“咳咳。”陳隊輕輕咳嗽了一聲,嚴肅道:“那你就是承認了?”

“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你們去調查一下就清楚,要好好調查清楚,那些照片是怎麼拍下來的。”

童青微微掀起嘴唇,表情略帶嘲諷。

陳隊一時間啞口無言。

那些照片看上去,確實沒有太親密的畫麵,大多數都是兩人正在遞東西和說話。

他剛才隻是故意說出來乍一下童青,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冷靜。

“如果是這樣,我們會仔細調查的。現在告訴我們,昨天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你在什麼地方?”

屍體是今天早上在城郊的河邊發現的,根據屍檢結果,薛成康死亡的時間就是在昨天晚上的八點到十點之間。

“我昨天晚上邀請了住在對麵603的鄰居過來一起吃飯,那個時候應該還在一起,他可以幫我作證。”

童青神色冷靜,回答得有條有理,心裡卻更加驚訝。

係統的空間可以將時間停滯,無論是東西還是生物,放進去是什麼樣,移出空間的時候就是什麼樣。

當初薛成康剛死,童青就讓Z37將屍體放進空間保存,準備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再拿出來。

但現在屍體突然出現,而且從他們驗屍的時間來看,應該就是昨天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移出係統空間,拋棄在河邊的。

記得在十點多的時候,童青送走603的客人,準備讓Z37檢查那塊肉的成分。

那個時候,Z37就已經沒有回應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人反應。

他不可能將屍體在這個時候移出去。

那又是怎麼回事?

除了主神,有什麼力量能夠控製Z37,自由轉移空間中的東西?

童青心中思緒千萬,卻隻是一瞬間的功夫。

現在屍體出現了,警察也一直在查她,有些事情與其讓他們自己查到,還不如自己動手。

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見兩人做筆錄,她抬手摘掉自己一直戴在頭上的帽子。

“你們不是想知道,薛成康平時是怎麼對我的嗎?”

“我們知道,他就是打你……”

陳隊一邊說著,抬頭,看到童青頭上的傷口,聲音戛然而止。

從接到童青開始,她就一直戴著帽子,誰也看不到她頭上竟然藏著一個這麼大的傷疤!

猙獰的疤痕從左邊發際線斜著向後方蔓延,橫跨額頭,造成了一道長達十厘米的恐怖血痕。

為了處理傷口,周圍的頭發都被剃掉了,能清晰地看到傷疤的走勢。

這不是一次性造成的,而是數次撞擊之後,連成了一片!

頭是要害部位,頭骨也是全身上下最堅硬的骨頭,要造成這樣的傷害,需要極大的力道!

薛成康這是要殺了她啊!

傷口隻做過簡單的處理,被線縫起來,皮肉外翻。應該是最近才受的傷,周圍還有乾涸的血跡,甚至連個紗布都沒包!

兩人都安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著。

童青手裡抓著帽子,道:“他們應該知道,在薛成康死前兩天的晚上,我被他打過,這就是當時造成的傷口。除了這些,還有很多,你問我想不想他死?我當然想。知道他死了的瞬間,我隻想笑。”

“你……”陳隊有些看不下去了,移開了自己的目光,痛心道:“你被打成這樣,為什麼不報警?”

童青重新戴好帽子。

“最開始報過一次,後來被當做家庭糾紛調節,後來就不肯了。”

“那你也可以申請離婚啊!”

“薛成康從來沒有同意過,他父母說,隻要我提出離婚,就會對外宣稱,是我出軌引發他家暴。而且更重要的是……”

童青說打一半,抬起頭來看向他們。“你們知道薛成康曾經說過什麼嗎?他說過,如果我真的離婚走了,他一定會找到我們,他報複不了我,但是曉雲跑不了。他自己種下的菜,要自己吃過,才能讓彆人吃。”

陳隊臉色聚變。

嘭!

拳頭砸在桌上,臉上怒氣蓬勃。

“你們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童青繼續道:“如果你們找到了凶手,可以告訴我,我還想謝謝她呢。”

陳隊啞口無言。

彆說是童青,就是他聽了薛成康曾經做過的事,自己都想要殺人,難怪之前童青一直都是那種態度了。

“你可以先回去了,隨時保持手機暢通,我們會聯絡你的。”

童青現在有不在場證明,而且鄰居和孩子都可以作證,唯一的辦法就隻能從薛成康的仇家開始查起了。

將童青送出門,見她上了車,旁邊小警員才一臉好奇地詢問:“陳隊,剛才童青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自己種的菜自己吃?”

一聽見這句話,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的怒氣立即又泛起來。

陳隊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