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著幾個餅,加了蔥花，香氣撲鼻,層層分明，晶瑩剔透。
熱氣絲絲縷縷飄出來,童青才剛走出房間就能聞到清晰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動。
這是童母沈梅的拿手絕活，家裡所有人最喜歡吃她做的蔥油餅,百吃不厭。
平時做的時候,香氣四溢,總能吸引不少人來這邊觀望。
爺爺和童海已經坐在桌子旁邊吃開了,配著一碗豆漿,一人就可以吃好幾個餅。
沈梅回頭朝她招了招手。
“快去洗好臉就過來吃飯,你要是再遲一會兒，餅都要涼了。”
“知道了。”
童青點了點頭,快步走過去。
出租屋裡隻有一個小衛生間，裡麵隻有淋雨的水龍頭，平時他們洗臉都是在廚房。
等收拾好回來，沈梅已經幫她倒好了熱氣騰騰的豆漿。
“快吃吧。”
童青轉頭看了看,沈梅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忙碌,似乎沒吃早餐,童力更是隻喝了一杯豆漿，就換好鞋子匆匆出門了。
今天他還要去找工作，就算找不到長期工作，臨時工也可以,至少先把這個月的房租給了。
“姐姐，姐姐，昨天晚上你睡得暖和嗎？”
童海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睛發亮地湊過來，小臉紅撲撲的。“我睡得好舒服啊，今天早上我都舍不得起床，要不是媽媽做了蔥油餅，我還在床上呢，你暖和嗎？”
聞言，沈梅回過頭來。
“對啊，青青，你有沒有受涼？不會你又把被子讓給弟弟了吧？”
童家取暖工具有限，晚上的時候童海經常太冷睡不著，她就把被子都讓過去，有幾次甚至把自己凍病了。
一聽童海說昨天晚上很暖和，她下意識覺得肯定是童青又讓被子了，著急地走過來摸她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
“媽，我沒事的，昨天晚上我也睡得很好，沒有受涼。”
確定額頭沒有發熱，沈梅才道：“你馬上就要中考了，老師說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能生病，要是覺得冷，晚上我把我們的被子送過去。”
沈梅和童力蓋的被子可以說是全家最簡陋的，要是他們再送來給童青，估計就真的要凍生病了。
童青笑著推脫。
“我不用，最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天晚上都睡得很舒服，一點也不冷。”
“那就好，快吃餅吧，今天做了六個，每個人兩個。”
六個，也就是說，沈梅和童力確實沒做自己的份。
她突然想起來，家裡的麵好像也不多了……
童青咀嚼著碗裡的蔥油餅，外酥裡嫩，一碰就碎，讓人怎麼吃都吃不膩。
吃完一個，見爺爺起身收拾東西要走，連忙站起來。
“爺爺，我跟你一起去！”
一邊說，迅速喝完杯子裡的豆漿，拿起外套追上去。
爺爺每天都會出去撿塑料瓶和易拉罐，賣到廢品站補貼家用，見他提著那個熟悉的編織口袋，估計也是要去撿東西。
“我也去！我也去！”
童海跟著跳下椅子，嘴裡還叼著半個蔥油餅。
正在廚房收拾東西的沈梅聽見動靜，著急地跟出來兩步：“青青，你不是說今天要看書複習的嗎？”
“等我回來再看。”
童青擺了擺手，拿起一個塑料袋迅速跟上爺爺的步伐。
沈梅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回到桌邊收拾東西。
盤子被吃得乾乾淨淨，就連豆漿也一滴都不剩。
她剛把盤子堆起來，見童青的碗上麵蓋著一塊乾乾淨淨的手帕，拿開一看，裡麵竟然放著一個蔥油餅沒有動過，還帶著餘溫。
想起剛才童青擔憂的目光，她心口暖暖的。
“這孩子真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這樣……”
說完，拿起蔥油餅，小口小口珍惜地吃完，迅速收拾東西，出門去找臨時工了。
童青帶著童海跟在爺爺身後，沿著進城的小路尋找著。
他們住在城鄉結合部，治安有些混亂，衛生也不是很好，門口這條路經常會有路過的車往外丟塑料瓶，爺爺帶他們撿的就是這個。
因為他走得慢，不敢離開太遠，就算翻翻垃圾桶，每天也隻能見到幾十個，這換成零錢也才幾塊而已。
幾塊錢對於其他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在童家，可以是一頓晚餐，或者是提供好幾天早餐的白麵。
童海十分熟練了，路上看到幾個同齡的還在拿著玩具劍玩耍，羨慕地看了一會兒，一到地點，就拿著塑料袋鑽進旁邊的小樹林裡找瓶子。
童青正準備去麵前的垃圾桶看看，剛走過去，就被爺爺拉開了。
“你的手哪兒能翻這個？快，跟你弟弟去樹林裡看看。”
說著，朝她擺了擺手，彎腰在垃圾桶裡翻找起來。
以前有一次童青和爺爺一起在垃圾桶找塑料瓶的時候，被路過的同學看到了，第二天就傳遍全校，童青被笑話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爺爺不讓她去碰垃圾桶了，讓她帶著童海在樹林裡找，不會被人看到。
這是他的一番好意，童青沒有推脫，也擔心童海一個人會出事，跟著走進去。
今天是周末，卻因為下個星期有假期，很多公司今天都在加班，很少有人出門，他們找了一早上，竟然也隻找到七八個塑料瓶，易拉罐更是隻有三個。
這連平時的一半都不到。
爺爺皺著眉數了數。
“這麼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收……”
童海從土裡刨出一個被腐蝕了一半的易拉罐，仔細清洗乾淨。
“這個可以賣錢嗎？”
爺爺接過來看了看，還是放進了口袋裡，準備回家。
童青站在路口朝遠處觀望。
每次他們都走到這裡就回去了，很少過去，那邊確實有些遠了。
距離越遠，環境管理越好，越是找不到被人丟棄的塑料瓶。
她看了一會兒，視線轉到了斜對角的小區。
“爺爺，我們再往前走走吧。”
童青指著那個小區的方向。“我記得那邊好像有一個很好的小區，要是和保安說說，或許可以進去垃圾站找，那邊肯定有很多！”
生活區能找到的易拉罐和塑料瓶是最多的。
爺爺有些猶豫。
“我去過幾次，他們從來不讓進。”
“再去試試吧，沒準這次就同意了吧？路上也能再撿幾個，時間還早。”
看了一眼塑料袋裡的零星幾個瓶子，爺爺終於點了點頭。
“好，那就去看看吧。”
說完，拉著童海朝那邊走去。
靠近那邊的公路都有那處高檔小區的人負責打掃，一路走過去根本沒看到什麼廢棄塑料瓶，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一個也沒撿到，爺爺的目光更緊張了，擔心會白跑一趟。
果然，剛來到小區門口，就被門衛給攔住了。
看了一眼他們的打扮，就知道絕對不會是這個小區裡的住戶。
“這裡隻有住戶才能進去。”
爺爺詢問道：“我們可以進去撿幾個塑料瓶嗎？我看你們的垃圾站好像一直沒有人去撿，我們撿了馬上就走，絕對不做其他事。”
門衛看到他們手裡提著的東西，眼前又是老人小孩，十分有些為難。
“這是小區的規定，要是把你們放進去，被人投訴，我這工作就被丟了。”
他也生活不容易。
爺爺沒有辦法，轉頭對童青：“我們回去吧。”
剛要離開，門衛看他們實在可憐，微微抬高聲音。
“雖然小區裡麵不能進，但你們可以在外麵找找，我剛才看到有人往外麵的垃圾桶丟了易拉罐。”
爺爺臉色一喜。
“謝謝，謝謝。”
說著，快步走過去，站在小區外麵的垃圾桶旁邊翻找。
找了四五個，卻也隻找到兩個易拉罐，一個塑料瓶。
“算了，有總比沒有好，這幾個瓶子賣了錢，爺爺給你們買糖吃。”
童青在周圍張望了一圈，看到馬路斜對麵還有一個垃圾桶。
“那邊還有一個垃圾桶呢。”
爺爺轉頭看了看，抬腳要走過去，步伐有些蹣跚。
他年紀大了，平時都隻在附近撿東西，今天走的距離有點遠了。
“爺爺，你在這兒休息吧，我去。”童青連忙扶住他，朝童海招了招手。“小海，我們走。”
“好！”
兩人踩著綠燈迅速過了斑馬線，站在垃圾桶旁邊仔細翻了一遍。
裡麵隻裝了一些廢紙。
童海皺著眉，又重新塞回去。
“姐姐，這裡好像什麼都沒有。”
“沒關係，那我們回去吧。”
她抬頭看了看，能看到坐在對麵休息的爺爺目光中帶著幾絲希望，正在朝這邊看來。
童青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拉著童海準備回去。
剛走到人行橫道，突然看到一個黑色絨布盒子掉在路邊的草叢裡。
這段時間野草瘋長，幾乎要將盒子淹沒，剛才過來的時候視線被擋住了，她都沒看見。
她走過去兩步，彎腰拾起。
四四方方絨布盒子還是嶄新的，十分講究，底部還有燙金LOGO，是一個很著名的珠寶品牌。
應該是有人隨手丟在這裡的吧？
童青走到垃圾桶旁邊，準備丟進去。
剛伸出手，心思微動。
看了一眼手裡的絨布盒子，把裝了幾個拚字的塑料袋掛在手腕上，隨手打開盒蓋。
盒子內安裝了彈簧，稍稍用力，盒蓋就立即彈開。
陽光下，一道璀璨的光閃過。
鑽石漂亮的切割麵折射陽光，在童青臉頰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