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就有這個意思，花都特意多買了一束。
上了山，天空愈發的陰沉，墓園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飛鳥經過，有點滲人。
林初瑤攏緊身上的羽絨服，戴上帽子像隻小兔子似的蹲到地上，拿了香燭點燃。
“爸、媽，害死你們的人已經被警方抓捕歸案，你們可以安心了。”霍寒川抬手撫上墓碑，嗓音有點發啞，“外公是幕後主使，他明天會到海城。”
林初瑤默默燒著紙錢，沒打擾他。
“公司破產倒閉也是外公一手策劃的，霍家大宅拿了回來，明天之後那裡會成為他的牢籠。”霍寒川閉了閉眼，轉頭從林初瑤手裡拿了紙錢點燃，“我跟木木準備等邵阿姨康複過來，再舉行一次訂婚儀式。”
“伯父伯母，我們會互相照顧好彼此的。”林初瑤接了句，臉頰映著跳動的火光，隱隱泛起緋紅。
“木木很乖，我很高興奶奶給我選的人是她。”霍寒川揉揉林初瑤的頭頂，拉她一塊站起來。
片刻後，兩人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火星，這才繼續往山上走。
林初瑤想到這些年，自己從未來看過爸爸忽然就一陣心虛，不知道待會該說什麼。
她的記憶裡沒有爸爸，在夢裡也隻見過他兩次。
爸爸的墓地在最高處。
林初瑤停在墓前，傾身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胸口莫名有些發堵。
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妻女在他走後過得如此艱難，一定很不好受。
“叔叔，我是霍寒川，木木的未婚夫。”霍寒川放下手裡的花，順勢蹲下去，“我們訂婚四年了，今年正式決定在一起不解除婚約。”
“媽媽醒過來了，醫生說她很快會康複。”林初瑤也蹲下去，“我已經長大，可以代替你照顧好媽媽，你放心。”
有風吹過來，像是爸爸聽到了她的話一般。
林初瑤點完香燭，拉著霍寒川站起來深深鞠躬，“我們會好好的，你放心。”
爸爸在天有靈，知道她已經回到媽媽身邊一定會很開心。
從山上下去，霍寒川接到Simon打來的電話，原本輕鬆的神色轉瞬變得凝重，“讓他們儘快處理，莊園裡已經沒有幾個外公的人。”
財團的元老不知道從哪兒得到消息，試圖衝進莊園救出外公。
飛機已經起飛，他們就算衝進去也沒用，但是財團出事的消息目前還不能泄露。
外公始終是財團的靈魂。
Simon不知道說了什麼，霍寒川的語氣緩了緩，放鬆下來，“那就好，你明天還不能出院想要過來隻能偷跑。”
醫生要求他必須臥床休息一周，好讓傷口儘早愈合。Simon哪裡躺得住，他不親眼看到外公被打擊的樣子，不會甘心。
結束通話，霍寒川收起手機發動車子開出去。
周四早上十點，由五輛沃爾沃組成的車隊，緩緩開進霍家大宅。
林初瑤牽著鄭文騫的樓站在窗前，心跳略略加快。
身後的沙發上，坐著霍寒川和鄭哲棟，Simon坐在輪椅上，艾倫被捆住了手腳丟在地毯上，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他們殘暴又冷血的外公馬上就要出現，客廳裡卻感受不到絲毫的低氣壓，甚至有幾分歡快的氣息。
“我不喜歡他。”鄭文騫悄悄出聲，“木木姐姐你呢？”
“那個臭老頭沒人會喜歡的。”林初瑤蹲下去，彎著眉眼在他耳邊偷笑，“我不止不喜歡還非常討厭他。”
鄭文騫彎起眉眼，抬手擋在嘴邊跟她咬耳朵，“我也討厭，但是不能說，因為他是長輩爸爸會不高興。”
林初瑤憋住笑遞過去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
車隊很快開到主樓門外，蕭力和趙飛迎出去，將歪在輪椅裡的鄭玉榮抬上台階，不疾不徐推了進來。
鄭玉榮咬著牙，一進門就破口大罵，“真以為你們把我弄來，就能瓜分財團嗎！不自量力！”
“我們從來就沒想要。”霍寒川抬了下眼皮，好聲好氣的跟鄭文騫說，“文騫自己上樓去玩，我們要商量一些事情。”
“太爺爺好。”鄭文騫乖巧的打了聲招呼，放開林初瑤的手乖乖往樓上走。
“文騫你過來。”鄭玉榮大怒，“不準上去！”
“媽媽說大人的事大人解決，不能拉小孩子瞎摻和。”鄭文騫停下來看看他又看看鄭哲棟和霍寒川他們，再次邁開腳步。
鄭玉榮氣得一口氣險些上不來，緩過勁旋即扭頭瞪鄭哲棟，“哲棟，你也要跟著他們胡鬨嗎！”
“爺爺，我沒有胡鬨。”鄭哲棟的視線落到兒子身上，語氣平靜，“我隻是想給文騫一個更好的環境，他不該成為你手裡的棋子。”
鄭玉榮再次氣到，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
整個客廳全是他的咳嗽聲，大家都看著他，誰也沒有過去給他順背，也沒把他的難受放在眼裡。
林初瑤坐到霍寒川身邊，習慣性握住他的手。
臭老頭也算是一代梟雄了，從唐人街起家到建立起龐大的金融帝國，手中沾染的人命無數。
他怕是從來沒想過，到頭來會栽在他自己的外孫手裡。
這些外孫，全是他特意培養出來的，有著跟他一樣敏銳的商業嗅覺，還有過人的手段和魄力。
自作孽不可活。
他但凡對待他們溫情一些，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境地。
劇烈的咳嗽聲響了許久終於慢慢停下來，霍寒川抬起眼皮，漠然掀唇，“為了方便你簽字，律師團也來了。”
鄭玉榮瞬間麵如土色，“你們這是脅迫！”
“對，就是脅迫。”Simon語氣輕快，“你可以拒絕，新的遺囑內容我們已經知道，而這裡將成為你最後的歸宿。”
“今天下午，財團會正式發布公告，你選擇落葉歸根將財團的管理權交給我們。”霍寒川神色冷淡，“老人家上了年紀病總是很多，公告發布後你意外身故也不奇怪。”
鄭玉榮一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惡狠狠的盯著他，“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霍寒川漫不經心地勾起嘴角，“在你害死我爸媽的時候就該知道，這筆賬我遲早會找你算。”
鄭玉榮身上的氣勢散去，看看他又看看Simon，沉默下去。
WR的律師團不會在明知道他被脅迫的情況下，協助處理財團的任何事，隻要他不鬆口他們不能拿他怎麼樣。
就算被囚禁也沒關係，他一分一毫都不會便宜這幫兔崽子！
“趙飛，把其他人都帶出來，雜物房整理一下送他進去，一天給一個饅頭一碗水就夠了。”Simon彎起嘴角，輕描淡寫的口吻，“暖氣片和空調都拆了，被子也不需要給。”
當初他剛回到家族，頭幾天隻有水饅頭都沒有。
他現在已經很仁慈。
鄭哲棟抿著嘴角不插話，但也沒有要幫忙說情的意思。
鄭玉榮再次變臉，卻沒了剛進門那股高高在上的氣勢，憤怒質問，“你們想要什麼。”
他一生風光，到頭來竟然連個囚犯都不如，真要被虐待致死，財團絕對會被瓜分而不是落到曾孫手上。
“確定繼承人，財團交給文騫我們都沒有意見，你的資產我們要均分。”Simon嗓音淡淡，“原先的遺囑作廢，最後這份才是有效的。”
鄭玉榮沉默看著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卻仍掙紮，“我要是不答應你們的條件呢！”
他當初就不該把他們找回去！
“沒關係，我們知道你不會答應。”Simon勾了下手指，示意自己的私人醫生上前，“去給親愛的外公打一針。”
話音落地，保鏢立即把輪椅裡的鄭玉榮按住，私人醫生打開藥箱取出一隻注射針，還有一瓶透明的藥水。
“親愛的外公，你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麼用對吧。”Simon微眯起眼臉上寒霜遍布，“我們每個人都用過，現在，該輪到你了。”
“兔崽子！”鄭玉榮怒吼出聲，“你們會為今天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藥水加多一些，我下午還要陪木木去看電影。”霍寒川臉上的寒霜比Simon的還要厚，“彆弄死，那樣太孝順。”
林初瑤緊了緊手上的手上的力道，故作天真，“藥水太刺激了容易掛掉，也容易被律師團看出來，他最害怕什麼？”
鄭玉榮陡然一驚，耳邊傳來霍寒川波瀾不興的聲音，“這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