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澤父親被接回來那天, 喬若煙沒有再跟他一起去了。
她陪著謝慕澤去接手他家被解封的房子, 已經是心軟了,怎麼可能在還掛著未婚妻名頭的時候跑到謝慕澤父親麵前, 那不是見家長是啥?
謝慕澤也沒有為難她, 知道她現在心有顧慮,隻帶著謝慕瑾就回去了。
見到父親謝華正那天,謝慕澤幾乎以為見到了曾經的爺爺。
謝華正的頭發已經灰白, 臉上皺紋橫生,皮膚黑中泛黃,背脊都佝僂了下來, 整個人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顴骨都突出一大截。
父子相見, 謝慕瑾和謝華正抱頭痛哭,謝慕澤雖然也很心酸, 到底是克製住了,沒有失態。
但他紅紅的眼眶還是告訴了周圍人,他內心的動容。
謝華正回來後,算是徹底的官複原職了。曾經那些不敢見、不能見的朋友們,全都上門來拜訪。
謝慕澤兄弟倆再也不用回個家串個門都要像做賊一樣, 他們光明正大的恢複了謝家少爺的身份。
他們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仿佛曾經那些過街老鼠的日子, 從來不曾出現過。
平反的謝華正得知謝慕澤考上了清華,還把謝慕瑾也弄到了清華附小念書,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一樣。
精神肉眼可見的不同了, 他沒有氣餒,也沒有就此垮掉,反而以全新的麵貌開始了新工作。
他還未被下.放的時候,就已經是實權人物,如今回來,迅速就穩定了局麵,好像這麼多年的折磨,給他帶來的隻有磨礪,沒有痛苦,他依舊那麼雷厲風行,像極了當年的謝老爺子。
謝華正立得住,那麼謝家就注定要揚帆起航。短短一個暑假,謝家門庭再次恢複榮光。
這些事喬若煙都不知道,她忙著每天繼續去黑市賣東西,忙著帶梁桂芬和薑寶她媽去到處逛。間或想到許久沒有回到巷子裡的謝慕澤兄弟倆,心裡不是沒有難受的。
她性格雖然淡定佛係,但也不是沒有心的人,被謝慕澤捂了那麼久,是個鐵人都捂熱了,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惦記。
之前雖然她躲著謝慕澤,但謝慕澤每天都在她跟前晃,每天想儘辦法的刷存在感。喬若煙隻是苦惱,從來沒覺得他煩過。
如今這乍一見不到人,還真挺不習慣的。
但不習慣歸不習慣,她也知道謝慕澤的父親如今剛回來,正是一家團聚的時候,不回這個小巷子很正常。
於是也就儘力忽略謝慕澤的存在,每天該乾嘛乾嘛,梁桂芬都說她這人沒心,幾次催促她去謝家看看,喬若煙都不去。
眼看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梁桂芬和薑寶她媽待不住了,介紹信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怎麼都得回村了。
薑寶這邊已經休學,帶孩子這方麵該教的她和薑寶她媽都教了,實在不行還有隔壁的陸教授夫妻幫襯著。
這要回去了,她什麼都不放心,最不放心的就是喬若煙。
見實在催不動喬若煙,她乾脆直接跑到供銷社,買了一大堆東西,硬塞給喬若煙。
“你這丫頭,一點事兒都不懂,你跟小謝都訂婚了,他爸爸都回來了,你也不說上門去拜訪一下,一點禮數都不懂。”說著說著又有些不是滋味。
“要我說啊,這小謝他爸也不是個懂禮數的,你們這都訂婚了,我也在北京,他們家作為男方,怎麼也得上門來一趟吧?這不聲不響的,是瞧不起人還是怎麼回事?”
以前她光知道謝慕澤家是南市的,可不知道那裡頭的彎彎繞繞。如今來了北京,才知道原來謝慕澤家是這麼個背景。
她也是來的巧,如果不是剛好遇到謝慕澤父親平反,她可能還會因為知道謝慕澤的背景而讓喬若煙和他退婚。
但現在得知謝慕澤家已經平反,還有這麼大的背景,梁桂芬歡喜當中也是愁的慌。
這男方家家庭條件不好她著急,家庭條件太好她也著急,就怕人家瞧不上自家這個鄉下來的姑娘。
一邊讓喬若煙去謝家拜訪,一邊又惱火犯嘀咕,覺得自家姑娘被看輕了。
喬若煙被逼急了,隻得道出事實:“媽,你這是乾嘛呀?我說了我不去,謝慕澤沒跟他家裡說我們的事,我上門去算什麼呀?”
梁桂芬推她出門的動作一頓:“你說啥?他沒跟家裡說?”
喬若煙眼看她眼睛一楞就要發火,連忙解釋:“是我讓他先彆說的。”她硬著頭皮頂著壓力繼續道,“我跟他訂婚那會兒是在鄉下,現在都出來上學了,誰知道最後能不能成?我就讓他先彆跟家裡說,等以後有結果了再說。”
梁桂芬聽她一通解釋,恨鐵不成鋼的戳了她額頭一下。
梁桂芬已經許久沒有戳過喬若煙了,這一戳還是那麼疼:“你這死丫頭,你在說什麼屁話?你們那是處對象嗎?你們訂婚了!訂婚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訂婚是什麼意思?!”
喬若煙:“都什麼年代了,訂婚就怎麼了?結了婚都能離,更何況訂婚。”
她怕再被戳,連忙放下被硬塞到手裡的禮品,跑到一邊又說:“媽,你彆操心我的事了,我自己會處理,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家去吧。”又指指那堆禮品:“諾,東西也帶回去,你跟我爸和我大哥大嫂吃了吧,彆浪費。”
梁桂芬肺都要氣炸了,這什麼閨女啊。
但她這一年多來,已經學會了怎麼控製脾氣,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