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看熱鬨(1 / 2)

不過最後還是采納了明珠的意見, 將一道諭旨傳至江南廣大地區,明確向百姓們宣告:選秀隻許八旗女子送選,宮女等宮中使役亦僅從包衣中挑選。

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吧, 帶著一種特彆表明的皇家之高高在上,你彆不想來,你想來宮裡的大門還不向你們打開。

看到這個諭旨的漢官們,都在心裡暗暗歎口氣。

並沒有想過這樣一道諭旨到江南,會在無形中拯救多少因為擔心被選上而急匆匆找個人成親的女子, 又會有多少江南百姓因此而展露歡顏。

“小老百姓們誰敢想自家的女兒能成為宮裡的貴人?”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 蘇辰主動提起中午時聽見的這件事,跟自家神色不明的阿瑪解釋:“人家進宮就是炮灰,相當於送女兒去墳墓,能不害怕嗎?”

正為萬歲爺布菜的小太監手一抖,哐嘡一聲掉了手裡的勺子。

把宮裡比作墳墓?辰親王這不犯了大忌諱了!

“萬歲爺饒命。”自己又出這麼大一個紕漏,小太監瞬間就跪在旁邊的地上。

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聽的蘇辰都牙齒發酸, 他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小太監丟勺子是被他的話嚇的。

“下去吧, ”康熙並沒有多少這太監一眼, 拿起筷子自己夾菜。

“辰兒也覺得朝廷不好嗎?”吃了一口菜,康熙隨口問道。

彆說這麼句話連梁九功都為辰王捏一把冷汗, 蘇辰卻還是很輕鬆。因為他知道自己心眼不夠, 也不喜歡和當做親人的人耍心眼, 自從把康熙當作阿瑪便是真當阿瑪。

孩子跟自己爹說話,需要曲曲彎彎說一半藏一半嗎?

蘇辰說道:“這和朝廷好不好沒什麼關係,主要是現在這個事關係到的是老百姓們的切身利益,他們反對的不是現在這個朝廷,而是會對他們進行掠奪的朝廷。”

康熙聽著,一點兒不生兒子的氣, 孩子知事兒的年紀都在民間長大,和他們看事情的方麵當然不同。況且他明白兒子的意思,隻要不為百姓辦實事的朝廷對於天底下的老百姓來說都不是好朝廷。

“江南百姓,終究對咱們這個朝廷沒有多少認同。”康熙感慨說道。

蘇辰便道:“阿瑪,您不用擔心這個,現在和平穩定是天下大勢,朝中官職基本上都是滿漢複職,民族矛盾不是咱們現在的主要矛盾了。”

一番話說的康熙心情開朗,笑著問道:“那我兒說,現在主要的矛盾是什麼?”

蘇辰都沒有猶豫,道:“是當前國家的生產力發展水平不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的矛盾,對了,還是三藩試圖分裂統一國家的矛盾。”

以前就聽兒子說過生產力這個詞,康熙自己沒有琢磨明白,也不好問,此時倒是忍不住道:“你總說這個生產力,那是什麼?”

蘇辰道:“就是社會生產各種物品的能力,我師父以前常跟我說的。”

現在還在讓暗衛找尋辰兒師父的康熙點點頭,辰兒這個師父真是個奇怪人,當你覺得他是個山野人士叫你的孩子受了委屈,他又好像是個曠世奇才似的教給自家兒子很多東西。

康熙笑道:“怪不得你那麼在意工匠,是不是想提升這個生產力?”

蘇辰忙點頭,他阿瑪太厲害了,這學習能力理解能力,到現代開辟一個商業帝國還不跟玩兒似的。

“這樣吧,阿瑪也支持你一下,”康熙吃著菜,想著,慢慢說道:“再下一道諭旨,傳知天底下各行各業的工匠,隻要能做出提高生產力的東西,朕給他們授九品僉事。”

在讀書人看來,七品就是芝麻官,但對於沒有機會走入仕途的普通百姓和工匠們來說,這是很大的官很好的前途了。

蘇辰真挺開心的,起身鄭重謝道:“多謝阿瑪的支持。”

保成看看大哥的牙,忙端著碗扒飯,然後挨一個腦瓜崩。

保清想的還是中午吃的大哥做的粉條燉魚,見說完正事了,問道:“大哥,咱們明天中午還吃粉條燉魚嗎?”

特彆好吃,醇香到吃完了唇齒間都留著香味。

梁九功看三位阿哥說說笑笑的,根本沒有察覺到剛才的危機,在心裡偷偷一抹把汗,隻不過也把辰王在萬歲爺心中的地位提了又提。

但凡換個人,今兒個不在涵元殿跪幾個時辰再罰俸都不算完。死不至於的,但前程也就到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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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台又傳了道諭旨出來?”索額圖疑惑不已,垂著雙手叫侍女們換著衣服,問道:“說的是什麼?”

“就是叫工匠們做好東西的,能提高什麼生產力的,賞官做。”回話的小廝腦子好,不理解的詞也都記著。

索額圖沒有理解也沒有深究,他隻關心:“賞什麼官?”

“九品僉事,”小廝說道。

索額圖便放心了,道:“一個九品官而已,隨咱們萬歲爺樂意吧。”

小廝稱是,對了:“萬歲爺對這件事還挺重視的,諭旨是高士奇擬的,還讓放到市井間的宣講台向百姓們宣講呢。”

索額圖聽見也重視起來,麵帶深思道:“這樣啊。你去咱們府上瞧瞧,有沒有那心靈手巧的,不拘什麼揀好玩的做幾樣。不管如何,咱們得給萬歲爺把這個底兜住了。”

彆到時候根本沒有工匠出頭,豈不擱半空裡了?

不止索額圖這麼想,明珠連帶幾個內閣大學士都是這麼想的,於是在大部分人還不知道的時候,京城的官員們已經先動了起來。

這一天的天氣依舊是好到不行,京城裡的氛圍卻比現在的天氣還熾熱,坐在茶樓上往下一瞧,街上的馬車一輛接著一輛的。

薛長鬆坐在靠窗的一個座位,看著下麵熱熱鬨鬨的,問過來倒茶的茶博士:“這兩天,京城是有什麼事兒?”

“您還不知道呢,”茶博士將長長的壺嘴壓在茶杯口,點了個漂亮的茶,才說道:“都是旗人家的姑娘們出來買衣服首飾的,這不是展眼就是選秀嗎?”

薛長鬆這些天給旗人大族家的爺們紮針,知道一些規矩,了然道:“確實是該熱鬨的,這一屆選的秀女都要在八月前入宮呢。”

“是啊,”茶博士笑道:“再加上那個曦光的粉餅,又搞了個什麼預售的,從昨天傍晚開始這幾條街都很熱鬨。”

“還有這個緣故呢,”薛長鬆向下多看兩眼,他給紮針的那二爺,好像有個侄子就是在粉餅廠乾活兒的,隻不過他還不知道粉餅是什麼樣兒的,就問茶博士:“你見過那粉餅沒有?說是給女人塗臉用的?”

茶博士笑著點頭,“我家的閨女都想要呢,昨兒個出去一趟,轉頭就花了六百文,說是買一個預售的特便宜的養膚膏。”

薛長鬆好奇:“這預售是個什麼意思?”

“預先銷售唄,”兩個手拿扇子穿著絲綢的男人走到隔壁桌,接話道:“這背後的東家真是個奇人,這樣的方法也想的出來,又弄了幾百文幾百文的什麼養膚膏,聽說剛開始那一會兒,人家搭起來的那一個攤位上便有上百人交錢。”

茶博士過去倒茶,另一人說道:“幾百文就領那麼張票子,說是到期憑票和名字拿貨,那些人也不怕被騙。”

開始那一人道:“我看啊,倒是這東家該擔心,票子被人仿製了,到時要賠掉底褲的。”

茶博士常年在茶樓裡,消息極為靈通,道:“您不知道呢,這粉餅廠背後的東家極為了得,上麵的衙門都護著。再有,我聽說他們拿票子上有一個特殊印記,彆人輕易仿製不來。”

兩個商人模樣的男人點頭,又跟茶博士打聽:“是有哪位大官在背後庇護?”

茶博士笑道:“這個倒不清楚,八成還是大官家裡直接的產業。”

“應是應是,”一男人低聲說道:“知道不,江南的喬家布莊,自打給了高大人分紅,現在走貨都可順利了。”

薛長鬆隱約聽到兩句,端著茶杯慢慢喝著,想起遠在江南的故鄉,也升起鄉愁之思。

他和媳婦成親的兩個月後就來京城謀生了,眨眼已是三年過去,都不知道媳婦和家裡老娘怎麼樣了。

那位爺的身體經過這麼幾個月的紮針,有了很大的起色了,要不然過些日子就收拾東西回家去?

其實,這麼著急回家,主要還是他對於根治那位爺沒什麼把握,當初為了賺錢多多少少對自己的醫術吹了幾分牛皮。

幸好治到現在都沒什麼差錯。

薛長鬆打算一會兒下去買一盒什麼膏,等能拿到這個預售的膏了,他再向那戶人家辭行。

喝完茶,薛長鬆下樓去,剛擠進樓下大街的人群裡,便迎麵看見一個熟人,臉上立刻露了笑。

“蘇小爺,”薛長鬆笑著彎腰見禮,“好日子不見了。”

蘇辰正和倆弟弟圍著個小販挑選糖葫蘆,聽到聲音轉頭,找了一圈才發現穿著一身灰撲撲衣衫的薛長鬆。

薛長鬆舉手笑道:“小人在這兒呢。”

蘇辰沒料到隻見過一麵,給二舅紮針的這個大夫還記著他,且在大街上呢還會這麼鄭重的和他見禮。

“薛大夫,您好。”蘇辰也笑,“的確是好久不見了,我二舅的身體怎麼樣現在?”

二舅好多了,這他當然知道,如此問是問一問二舅紮針的情況。

已經確定這個薛長鬆不是曆史上的那個薛神醫,蘇辰還真是叫人打聽了打聽他的醫術,才放到一邊的。

據接受了他這個請托叫人去打聽的皇阿瑪轉述,薛長鬆還算有些醫術,給他二舅的針灸治療雖大膽卻是山野間的大夫會用到的方法。

宮裡的太醫常用太平方,這是誰都知道的。

用用民間的方子很可能是會有奇效的。

薛長鬆看了看這小爺身邊的大人,笑的更謙虛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