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各有煩惱(2 / 2)

“咱們先大夫人出身赫舍裡氏,說起來和太子兄弟倆,咱家也算是有親的,你進宮之後彆著急生孩子,專心撫育他們長大,再論其他。”

伊爾木眼底閃過冷笑,怪不得這段時間常常進宮呢,還和赫舍裡家的那位老夫人走動的多起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太子,辰王。

我這還沒有進宮呢,聽到的最多的卻是這兩個尊稱。

“這個皇後還沒有當上,便已有這麼多人為太子和辰王擔心,我難道就是那不好的人?”伊爾木冷笑著撥弄匣子裡的珍珠,“這麼好成色的東珠,赫舍裡家的老夫人給您的?”

巴雅拉氏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她嫁進來沒多久老爺就沒了,膝下無一兒女,的確是用不起這麼好成色的東珠。

“姑娘還真猜對了,我那裡彆說東珠,連普通的做頭花的珍珠都沒有,”巴雅拉氏站起來,道:“我知道給人做後娘的不易,提點你的這些也非是要打壓你。隻消想想當初,赫舍裡家先站到皇上那一邊,把自家的姑娘嫁給他做皇後時,鈕祜祿家也不是沒有人攛掇你阿瑪叫你進宮為妃。念著你阿瑪不想你平白低人一等沒有同意,你現在就該感謝皇家和你阿瑪。”

伊爾木雙手發抖,卻咬著嘴唇一個字沒有說。

“福晉,請您看一看這個帶在嫁妝裡可妥當?”伊爾木的奶嬤嬤站出來,拉住巴雅拉氏往前麵鋪排開的一排紅箱子前去。

到現在還跟在小主子身邊的奶嬤嬤,便是深受主家信任的,一般在家裡都有著幾分臉麵。

不過伊爾木的奶嬤嬤能在看到自家姑娘委屈時,上前把一府的福晉往邊上支,巴雅拉氏在這個家中的地位也可想而知。

麵上都叫一聲福晉,其實還不如一個有子的側室受到的尊重多。

鈕祜祿府的緊張忙碌氛圍從一個月前已經開始,但是在康熙這兒,日子還是和往常一般,他帶著三個

兒子在瀛台,並沒有回宮準備起來的意思。

這天上午,南懷仁送來一個卷軸,康熙展開看了,眼睛裡一下子就帶了笑意,問道:“你畫的?”

南懷仁雙手伸出來擺著,道:“臣不會畫畫,那日臣看到皇上為小皇子查看牙齒,內心裡感覺十分溫暖,有一天臣和吉拉爾吉尼看月亮,他抱怨找不到好的作畫素材,臣把那日看到的場景描述給他。這便是,他畫半個月的成果。”

說完了瞧瞧康熙的臉色,問道:“不知皇上,可還滿意?”

康熙看到南懷仁五官都想往兩邊飛的表情,笑的很開心:“滿意,朕很滿意。你說的這個吉拉爾吉尼,朕有印象,哪天有空,叫他過來給朕和皇子們再畫一幅。”

南懷仁沒有大臣們那麼多禮,弓腰道:“臣替他謝謝皇上賞識。”

康熙滿意的很,叫梁九功去送一份豐厚的賞賜:“他們都喜歡綢緞,賞賜他兩匹內造的,剩下的你看著安排。”

梁九功心道,這又一位要起來的新星啊。南懷仁這個家夥,從來都跟湖心裡的老蓮花似的,除了皇上關心的那些火炮他什麼都不關心,今兒怎麼也學會拉幫結派這一套了?

南懷仁也跟著告退了,兩人一起來到涵元殿外,站在廊下說話。

梁九功笑道:“南大人,您怎麼和畫師有話說了。這樣吧,皇上叫奴才看著安排賞賜,奴才也不知道那位畫師喜歡什麼,您和奴才一起去庫房看看?”

南懷仁沒有多少心眼,不太會客氣的彎彎繞,聽見這話直接點頭道:“好。梁公公,吉尼最喜歡中國的礦石顏料。”

廊下當值的侍衛看著梁總管被南懷仁裹挾而去,憋笑憋的嘴角抽抽。

接觸過西洋傳教士的人都知道,這幫子人都不知道謙虛委婉為何物的。

康熙把一尺左右的小小卷軸放在袖帶裡,趁著會兒閒暇,去後麵的綺思樓看孩子們讀書讀的如何。

順便叫辰兒看看,那個西洋畫師畫的牙窟窿。

綺思樓比涵元殿二樓更通透,也就更涼爽,一個多月來蘇辰三人基本上都在這裡讀書。

現在給他們上課的不止有張英,還有給後世留下一部《池北偶談》而在文學史上比較有名的王士禛。

王士禛是位文學素養極高並極有文采的人,他的課主要講對韻,有時候還講講詩文家的逸事,蘇辰聽著比較有意思。

正對這位王先生印象良好呢,今天上午一開課,王先生給保清保成兩個小的布置了描紅的任務,轉頭便對他道:“辰王殿下,臣也講了幾日詩文格律,今日便以二冬為韻,請您擬一首五言絕句來。”

蘇辰倆眼珠子都瞪直了,眼前幾乎出現一道虛擬循環彈幕:我沒聽錯吧!

“先生,您的意思是,我要作詩並且,可以作詩了?”他不敢置信的問道。

眼前的王士禛先生,微笑點頭道:“辰王可以試試,有錯的地方,咱們共同修改。”

蘇辰想哭,寫詩?他寫作文都費勁。

聽到有上樓梯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蘇辰還是分辨出來那是他阿瑪的腳步聲,一溜煙跑到樓梯邊。

正放輕腳步往上來準備偷瞧瞧兒子讀書如何的康熙,還沒落在上一階樓梯上的腳重也不是輕也不是。

“阿瑪。”

兒子這一聲喊的,好像迷路的小獸似的,如果不是眼瞧著辰兒的正臉,還以為他眼淚汪汪的呢。

“怎麼了辰兒?”康熙一步兩個台階上來。

王士禛見到皇上,放下手裡的書上前叩拜:“微臣參見皇上。”

“起吧,”康熙說道,抬手揉揉兒子的後腦勺,問道:“是課業完成的不好?”

被先生訓了?

先生很無辜,對辰王

彆說訓,語氣重一點都不敢,況且現在三位阿哥並不是正式讀書,就是開個蒙,對蒙童嘛,能怎麼嚴厲?

蘇辰搖頭,無形的淚珠甩出來一大串:“我不要讀書了。”

康熙耐心道:“不讀書怎麼明理?”

蹲下來拍著兒子的小肩膀,“否則,以後人家會說你,是咱大清國唯一一個白丁皇子。”

蘇辰有些不好意思,邊上還有倆弟弟看著呢,自己怎麼這麼幼稚起來?

不過被阿瑪如此耐心寬慰,心裡那麼受用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每一個成年人的心裡也都住著個不成熟的兒童!

蘇辰的理智告訴自己你該成熟點,拒絕做幼稚鬼。但是那個詩,打死他也不會做啊。

打不死的話,就不知道能不能扯兩句出來了。

然而蘇辰的阿瑪非常有耐心,開始從各個方麵給他說讀書的好處、必要性,還用晚上帶他一起做幾何題當作誘惑項。

一點沒有熊孩子不聽話竟敢說不讀書,要巴掌伺候的意思。

蘇辰終於哭唧唧說出實話:“兒子不會作詩。”

王士禛心裡道:“要遭。”

不想皇上並沒有先問他的事,而是依然耐心問辰王:“難道辰兒作過詩了?”

蘇辰搖搖頭。

康熙笑道:“沒有作過怎麼知道不會做,阿瑪和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戲作過一首,咱們先隻講押韻不講平仄、”

話沒說完眼前一陣風,下樓梯的腳步聲消失,遠處傳來小孩子崩潰的喊聲。

說實話,王士禛心裡現在有些顫顫的,孩子還小麼,是他著急了。

不過自家的孩子,五歲都教著作詩了。

做好了被皇上訓斥的準備,卻不想又出王士禛意料之外的是,皇上堪稱和顏悅色的對他說:“辰兒這樣,以後要叫愛卿費心了。”

王士禛比挨訓還惶恐,匆忙道:“皇上言重,微臣定當竭儘全力。”

想到辰兒對作詩的反感模樣,再看王愛卿這麼鄭重,康熙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給兒子挖了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