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與壞(2 / 2)

連山在裡麵灌湯婆子呢,聞言向外說道:“王爺,她那倆朋友現在好著呢,有咱們昭仁殿的照顧,誰也不會欺負他們。”

“行吧,你們注意點,”蘇辰說道:“小柿心思細膩不愛說話,彆讓她出什麼事。”

端著熱水站在外麵的小柿聽見這話,眼裡的淚水噗噠掉下來。

半個月後。

天氣越發寒冷,每日堅持早起的蘇辰終於堅持不下來了,早晨外麵的天色都亮堂堂的了,他還是不想起。

正賴在溫暖的被窩兒裡,忽然覺得被師父走時綁定了靈魂的空間內,泉水一陣陣咕嘟,像是被燒開了似的。

蘇辰一下子坐起來,難道是師父在修仙界修練大成,能夠過來這邊接他了?

雖然目前還不想走去修仙,但蘇辰很想師父了。

他坐起來要穿鞋,又反應過來這般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能去何處。

“王爺,”複康驚慌劈叉的聲音傳來,人也緊跟著進來,沒跑到蘇辰跟前就噗通跪倒在地,“太子爺,太子爺見喜了。”

“什麼意思?”蘇辰不明白,保成一個男孩子,見什麼喜?

複康嘴唇哆嗦,雙手撐著地道:“天花,是天花。”

蘇辰懵了一下子,在宮裡生活兩年了,對天花的可怕之處他已有所了解,這是大清入關之後,所有人都聞之色變的一大傳染病。

而蘇辰隻知道和天花有關的預防措施之一,打疫苗。

古人有牛痘、人痘兩種防疫手法,但具體的他根本不了解,他有時候去禦藥房找太醫們閒聊,會說起這個痘。

在蘇辰看來,如果有一個太醫聽到他的話受到啟發,弄出什麼牛痘人痘來,將會是造福全人類的一大福音。

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病會先讓保成染上。

蘇辰疾步往外走,複康在後麵跟著,驚慌的臉色到現在還沒有恢複。

多少孩子都是染上天花沒有的,複康不敢想象,太子爺如果撐不過去,王爺會怎麼樣。

倒比較讓他慶幸的一點是,這些天王爺為了粉餅廠的年度總結,並沒有怎麼和太子爺接觸過。

蘇辰一邊走一邊思索,這種傳染類的病症,沒有接觸傳染源,保成不可能染上。

宮裡就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彆人都沒有被傳染,怎麼偏偏就保成給傳染上了?

幾乎不用去查,蘇辰就肯定,保成的天花是彆人人為的叫他感染上的。

十五世紀末,歐洲人將天花病人用過的毯子給了印第安人,從而引來幾乎一個種族的覆滅。

到底是誰,敢潑膽把這麼厲害的傳染病毒用在保成身上?

如果是想狙擊掉保成這個太子的宮妃們,她們就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嗎?

或者是終清都沒有解決的反清複明組織天地會、白蓮教乾的?

蘇辰腦子裡飛速的亂轉著,人跑到弘德殿的時候,卻發現這裡已經是層層侍衛把守。

曹寅在最外麵來回轉悠著,看見辰親王過來就上前半跪抱住他的腰,道:“王爺您不能進去,皇上在裡麵,有皇上照顧著太子爺,您儘管放心。”

“那我阿瑪都不危險嗎?”蘇辰說話,才察覺自己的聲音是哽咽的。

曹寅說道:“皇上幼時得過天花,隻要得過天花的,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得。”

蘇辰沉默下來,一會兒道:“我隻隔著簾子看看保成的情況。”

“皇上有旨,”曹寅的神色嚴肅起來,“您半步不能靠近這座宮殿。”

蘇辰明知道自己非要進去半點用沒有,但心裡就是忍不住擔心,見曹寅不放他過去,隻好用曆史上的太子是活到了後期九龍奪嫡的時候的,所以這次天花保成根本不會有事來安慰自己。

見辰親王沒有突然闖進去的意思,曹寅才放鬆下來,說道:“您回去吧,太醫院最好的太醫都在,太子爺一定能好起來。”

蘇辰便轉身走了,晚些時候,守在外麵的侍衛接到了複康送來的一個紙條。

是辰親王寫給太子爺和萬歲爺的,他們當即就送了進去。

弘德殿內,康熙看著躺在床上高燒昏沉的保成,心口也是一直揪著,看到辰兒叫人送進來的紙條,才感覺不那麼焦躁。

當晚,康熙就叫人傳話給暗衛,讓宮裡的這些安插在各處的人去找辰親王回話。

到第二日,太子感染天花皇上罷朝並將一切奏折都交於內閣批複的消息,才在滿朝傳開。

一時間無形的風波,起了隱隱蓄積之勢。

蘇辰根本沒有關心這些,他一夜沒睡,將各處遞上的消息一一甄彆,對比,很快就發現不對勁的人和事。

“把這些人都叫來,我要親自審問。”

複康等人站在一旁不敢勸說,劉公公端了碗粥過來,低聲道:“王爺,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才有精力繼續抓這些小鬼兒。”

蘇辰接過來粥喝了,然後一句話沒說起身到裡屋躺下來閉上眼睛。

他現在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這個躲在背後的人,他一定要抓出來,否則以後保成的安全還是會受到威脅。

眯了一會兒,複康進來小聲說:“王爺,可疑人等都帶來了。”

這些人有翊坤宮的,還有八月份確定有孕的宜嬪儲秀宮的,也有延禧宮的,當然更不會缺鐘粹宮的。

一番審問下來,蘇辰才知道,這些日子宮裡一直在流傳著一番有趣的話。

“皇上當年能繼位,就是因為曾經得過天花。看來有福的人自是有福,彆人躲之不及的東西,對於有福之人來說也是助力。”

每個宮裡的人都有在說,好像是在誇皇上福運隆盛,又豈不是在暗示某些人,太子爺還沒有得過天花呢。

染了天花後活下來是個大優勢,但反過來想呢,天花是人人都熬的過去的嗎?

更讓蘇辰氣的發抖的是,就在他住的昭仁殿內,也有灑掃宮女這麼說。

蘇辰的目光最後定那個屬於昭仁殿的小宮女身上,問道:“你叫冬意,和弘德殿的冬寒是一批上來的,我沒記錯吧?”

小宮女瑟瑟發抖,搖頭道:“王爺,奴婢隻是聽人那麼說才說的,根本沒有過心啊。”

蘇辰看了站在旁邊的一圈人,問道:“我待你們不薄吧?”

一句話,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複康紅著眼睛道:“王爺,是奴才沒有管束好宮裡的人,是奴才辜負了您的信任。”

蘇辰起身道:“把他們都帶下去仔細查。”

留下這一句話,他邁步回了房間。

什麼大家都是人?

人先有親疏,如果保成的事和昭仁殿的人有關,蘇辰絕不輕饒。

侍衛和混在侍衛裡的暗衛們麵無表情,將這滿院子各個宮裡的連帶著昭仁殿內的奴才們,一起帶了下去。

本以為至少要審一天一夜,不想清點昭仁殿人數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

蘇辰坐在屋子裡,看著外麵的天空,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可能對保成來說也是一種威脅。

他現在還清晰的記著,他到宮裡那一天,一口一個孤跑過來問他“你就是孤的大哥”的那個小孩兒,隻傲嬌了一會兒就接受他這個大哥。

還有對他無微不至一腔父愛的阿瑪、

如果是自己這裡的奴才生的這一份亂子,蘇辰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們?

自從能回憶起兩歲前在宮裡的一些畫麵以來,他心裡其實一直隱隱的在後悔,為什麼當初師父頭一次閉關結束要送他回來的時候,他沒有回。

若是那時候回來,他的母親赫舍裡皇後或許根本不會死。

既然當初沒回來,師父離開後,他也不該來京城。

如果孫夫人想要過繼他那會兒,他過繼出去,也不會麵臨這樣的事情。

或許連保成感染天花都能避免掉。

“王爺。”

暗衛悄聲進來,看著雙臂撐在椅子扶手上才是半大孩子的辰親王,一時不忍心開口。

蘇辰問道:“查出來了?”

暗衛頷首。

“哪裡的人乾的?”

問話,蘇辰就屏住了呼吸。

暗衛停頓一會兒,說道:“是昭仁殿的宮女,小柿。她日前把一個宮外拿進來帶有天花患者膿液的托盤,送到了弘德殿。”

蘇辰渾身都有些發軟,竟然是自己著重培養的人乾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她能順利把東西從宮外拿進來到再送到弘德殿,哪一處打著自己這個太子同胞兄長的名義?

過了足有好幾分鐘,蘇辰才撐著扶手站起來,道:“我要親自問問她去,為什麼要這麼做?”

暗衛阻止道:“王爺不可,那宮女已經有了高燒的症狀,如今直接審問她的人都已經單獨關了起來,您不能去靠近她。”

蘇辰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什麼樣的心情了,心裡蓄積著滿滿的怒火,卻根本沒有地方發泄。

“如今您也可能有危險,”暗衛絲毫不受影響,繼續道:“已經有人去回稟了萬歲爺,您這裡同樣需要太醫時時看護。”

蘇辰道:“我沒事兒,我感覺的出來。”

不過太醫們還是很快的到了,聽到辰兒也可能染上天花,康熙心裡焦急,半天嘴上就起了個大燎泡。

但已經在保成處待了大半日的他並不敢過去,萬一辰兒本來沒事反而因為他染上了天花,康熙真是會殺人的。

有許多人看著,蘇辰隻能老實待在屋子裡。

這期間,之前伺候他的那些人都被隔離在外,蘇辰一個也沒問。

他雖然嘴上沒說過人人平等之類的話,心裡卻並沒有把跟著他的這些人當作下人,隻是沒想到,竟然被其中的一隻手遞出來這麼狠的一刀。

隨著蘇辰的隔離,整個宮裡都有些風聲鶴唳的,有孩子的貴妃、惠嬪、榮嬪,恨不得一日喊次太醫,這裡那裡都讓撒上石灰,進進出出的人也都務必經過嚴密的詢問。

沒有病宮殿內內外外也都是藥湯味。

照看孩子的保母、宮女兒們,更是每天吃的什麼東西、東西誰送來的都要問。

七天後被太醫們確定沒事了,從昭仁殿出來的蘇辰經過翊坤宮,看到這如臨大敵的一幕,不覺有些諷刺。

當初任由宮人們傳那些話時,怎麼沒有想到自家也有孩子呢。

或許她們沒有想到的隻是,阿瑪沒有讓保成遷到宮外去養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