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探望 不過爭議最大的,卻是蘇辰以……(1 / 2)

不過爭議最大的, 卻是蘇辰以為不算是的這件事。

後麵他也聽出來了,這些臣子們以為本朝給予工匠的各種條件已經是遠高於之前所有朝代的優厚,如果讓那些沒讀過幾本書的人能狗通過幾個機巧獲得國士榮譽, 還享三品俸祿, 這是會動搖國本的。

蘇辰好奇怎麼能動搖國本,一人個氣得麵紅耳赤的臣子就說, 到時天下不重讀書重機巧, 文教淪落還不是動搖國本?

“不重讀書重機巧,你怎麼不說不重生女重生男呢?”蘇辰直接和他對線,“如果天底下的人能夠重機巧過於死讀書, 那是大清、全天下的幸事。”

這人氣急了,也不管對麵的是不是辰親王皇上最喜歡的一個兒子了,激動的臉色比剛才還紅:“沒有讀書人明道,這天下萬萬百姓著誰去治理?”

邊上的同僚趕緊伸手拉他, 你這話就過了,萬一讓皇上覺得咱們當人臣子還當出來奇貨可居的感覺呢。

“你們這些人啊, ”蘇辰搖搖頭, “讀書的時候滿口聖賢道理, 全都是嘴上功夫, 不事生產, 吃到嘴裡的一粒米都不是自己勞動所得。考上了進士選了官了, 聖賢道理退居二線,無師自通生意經, 有機會撈錢的時候你們想起過聖賢道理嗎?”

這,這是汙蔑。

陳明亮抬頭找皇上,“皇上,微臣冤枉, 微臣絕對沒有貪贓枉法。”

有人站出來和稀泥:“王爺,咱們現在討論的是,該不該讓工匠們擁有等同三品大員尊榮的問題。”

站在蘇辰前麵的保成道:“我哥,辰親王一開始跟你們討論的也是這個問題。是你們非要把一個國士的問題,和天下文教聯係起來。”

眾臣:太子和王爺是不是對他們有什麼偏見啊?

保成這才過去將那位跪下來喊冤的陳明亮扶起來:“陳大人,你的廉潔,還有大部分大人的廉潔,大家心裡都清楚。你剛才說的也對,治理天下,終究還是要靠你們這些能臣乾吏,但是你們想想,沒有工匠們,咱們現在吃的用的,哪些能夠比前代強?”

陳明亮想說沒有工匠天下照樣運轉,但後麵的辰親王這時用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巴:“彆的就不說了,單是各位大人家裡放著的玻璃鏡,沒有工匠努力勞動,你們能做出來?”

還真不能。

“但,給他們尊同三品的國士之位,有些過了吧。”

一個內閣大學士開口。

隻不過沒有索額圖和明珠這兩黨派特彆優異的大學士在,其他人說什麼也很難有響應者。

雖然沒人響應,但康熙看出來眾臣都是這個意思。

說白了,就是不想讓一群終日揮汗如雨的地位低下的人和他們齊頭並駕,這其實是讀書人一直以來養成的傲氣作祟。

他們不允許在科舉之外,重開一條上升渠道。

康熙說道:“好了,眾愛卿不要爭執。你們尊崇學術,但匠作機巧又何嘗不是學術?遠的墨家就不提了,宋明理學大盛,二程、王陽明他們所推崇的窮究物之原理的學說,豈不是工匠們一直在踐行的。”

皇上的意思很明顯,不要吵了,你們讀書人和工匠們其實是親戚。

看來皇上也讚成這個國士院,不過咱們還是不能同意。

今天的朝議結束之後,康熙收到了很多臣子的求見請求。

康熙:嘖,失策了。

他沒想到兒子給國士們要的品秩太高,這個想要推行,可能還不如選一兩個有卓越貢獻的給他們封個爵位順利。

蘇辰下朝後跟著他阿瑪去了乾清宮,看著一個個遞進來的請求,這簡直是群情洶洶啊,封建時代的讀書人也太霸道了。

康熙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臣子們希望這個局麵一直保持,皇帝也希望。”

蘇辰:“阿瑪,您不會真要食言而肥吧。我給國士爭取的,也就隻是俸祿待遇而已,根本觸動不了天下讀書人的利益。”

這麼小氣,彆的人隻是分一個小小的餅邊都不樂意。

康熙說道:“自然不是,阿瑪隻是想說,能不能把這個俸祿降到五品以下?這樣扯皮的時間能短一些。”

“不擺出千金買馬骨的態度,怎麼能讓天下有才的人對國士名譽趨之若鶩呢?阿瑪,您想不想有一天能坐上一日兩千裡的高鐵?想不想坐上能飛到天上的飛機?”

康熙:兒子說的這些東西的確很誘人。

“辰兒,你想的這些東西,也不能太過當真。”他心疼的說道,都怪做阿瑪的沒本事,連一個好車也不能讓人造出來,害得兒子做這樣的白日夢。

蘇辰震驚:“阿瑪,你不會以為我說的高鐵都是我瞎想的吧?我,我小時候做夢的時候見過那樣的車。”

果然是做夢。

不過孩子做這樣的夢比噩夢強。

康熙說道:“阿瑪儘量給你爭取,實在不行,把你屬意的人才挑出來,阿瑪給他們封爵位。”

梁九功和一屋子奴才都震驚到失語,瞧皇上說的,那些等著給家裡孩子掙個爵位的人知道您眼裡爵位這麼好給嗎?

康熙當然要表現出不好給的態度來,要不然爵位大批發,不值錢的東西誰還會奔著這個出力呢。

蘇辰卻堅定說道:“不行,國士院的事我一定要辦下來,第一批一級國士,本來隻有五個名額,現在,我要加到十個。”

把那些給皇家燒瓷的、鑄鐵的、搞煙花的都加進去。

康熙其實覺得自己兒子的想法一點都沒有問題,不就是幾個國士嗎?又不參與國家政事,陳明亮竟然上升到動搖國本的高度。

既然兒子這麼堅持,他當阿瑪的隻好支持了。

保成換下太子蟒服過來找他哥,隨後又陪著他哥去換了衣服,兩人才跑著去皇家書院上學。

正好卡在第二節課的大課間,學院裡的小路上操場上到處都是人,禦門聽政上關於國士院的議論,這時候已經傳到學生們的耳朵裡。

因為他們現在每天還有一節賬房先生教授的會計課,又都是未出仕的年輕人,對於國士院的設立沒有前朝大臣們那樣的反感。

比如黃義,他就覺得辰兒隻是本人喜歡機巧,才會想給匠人爭取地位。

他還擔心蘇辰被那些大臣欺負了,找來表示可以去跟大伯說一聲,叫大伯幫忙在讀書人中說幾句話。

蘇辰同意他的這個提議,又讓黃義放心,爭取大臣們的意見也就是通知一下,現在可不是民主的現代社會,現代是封建社會。

一言堂,比比皆是。

讀書人不是最講仁義道德嗎?唐朝的時候那李隆基想扒灰,還不是身邊的人忖度著上位者的喜好給辦的?

去道觀換個身份的楊玉環就不是楊玉環了,她就遮頭遮麵不露臉了嗎?

沒有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隆基找的是他兒媳婦,那些自詡仁義禮智信的讀書人們,可有一個站出來批評皇帝:你這個是有違公序良俗的行為?

由讀書人脫胎而來的大臣們,隻是能紅著臉爭辯兩嗓子罷了。

如果不是要把國士院辦成國家部門,這件事根本都不必拿到朝堂上通知一下的。

至於堅定表示站他的保成會不會給群臣們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知道後來的九龍奪嫡中,老八幾乎拉攏了大半個朝堂的官員也沒有成功上位,蘇辰還覺得大臣們沒有那麼擁護保成是一件好事兒呢。

至少隨著阿瑪年老感覺到力不從心的時候,保成不會被忌憚。

當然,也不能讓保成這個太子受到群臣反對就是了。

中午放課,蘇辰叫住收拾課本要離開的沈荃:“沈先生,你反對國士院的設立嗎?”

沈荃一心隻有練好字帶好學生,他都打算辭去其他兼職專心待在皇家書院教學生了,是那種真正能夠把心沉浸到學術中的人。

“微臣覺得王爺的想法沒什麼問題。”他說道。

課後,這些先生們還是堅持以臣子自稱。

蘇辰笑道:“這就好,沈先生你能寫一篇文章嗎?本王覺得,那些堅決反對國士院的人,都不是像您這樣的純粹的讀書人。”

“王爺,天下的大臣做官之前,都要先讀書,微臣以為他們的不滿,會不會也有工匠不必經過十年寒窗便可以與他們齊平的原因呢?”沈荃笑了笑,“當然,他們可能沒有看到,工匠們想要熬出頭又要受多少苦累。”

蘇辰點頭道:“說的就是這個啊,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學者,他們都是政治家,一心算計著利益的分配。不想您這樣,心裡隻有純粹的學術道理。”

第一次聽到辰親王這麼誇獎自己,沈荃都不知道是該樂還是受寵若驚。

“微臣回去就寫文章,明天給王爺帶來。”他保證。

蘇辰高興點頭,寫吧寫吧。

然後他又去找了在辦公室的張英、湯斌、杜訥等人,一人來一篇文章唄。

兩天後發行的朝廷邸報就有些熱鬨了,已經裝病三天的索額圖捧著報紙看了又看,叫來阿爾吉善:“你去跟宮裡送個信兒,告訴王爺和太子,他們重病的二姥爺想見見他們。”

這時,隔壁得知外孫想要弄個國士院卻被大臣們阻止的噶布剌和察岱,已經在找自家養著的兩個充門麵的讀書人商議對策了。

讀書人這個階層其實也不是利益完全統一的。

又是一個明媚炎熱的早晨,辰時未到,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有正午時分的光景來,沒有暑假的皇家學院在三伏天是最難過的。

但今天一大早,所有人進到班級之後都覺得好似一下子從炎夏走到初春似的,涼快太多了。

“是增加冰盆了嗎?”年希堯問張廷玉。

前幾天剛剛進行過一次月考,座位重新分配之後,他倆是同桌。

張廷玉看了看教室四周,指著後麵多出來的兩個大木架,木架子中心是兩圈安著長柄的東西,沒有人搖動,這個東西卻自己轉著,把一陣陣風吹到前麵來。

“那個東西,”張廷玉說道,“能出風。”

兩人驚訝的走過去細瞧,問了來得早的同學才知道,這是昨天傍晚放學之後,辰親王帶人過來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