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二合一 “去了就知道了,”曹寅笑……(2 / 2)

他們之所以擠進來看熱鬨,就是他哥好奇,這賣身葬父的女子守著的到底是個真死人還是個假死人。

跟在後麵唯恐這兩個小爺被外麵這些花俏手段騙到的王老大:---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這倆孩子根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彆說被騙子騙,他們不騙騙子就是騙子積了陰德了。

一聽說曹寅是官員,起哄的那些人群立刻消停很多。剛才想英雄救美的倆少年,也忙趁著沒人注意到他們的時候悄悄溜走。

五兩銀子也跑了,素衣女子眼神裡閃過一抹惋惜。

但如果她真能跟一個當官的走,豈不強如跟著家中兄弟行走江湖。

人群裡的托兒和躺在地上的男人都想這個當官的趕緊離開,未想到他們的姐姐竟然膝行上前苦苦哀求起那個官兒來。

蘇辰:被纏上了!

胤礽:順勢帶走打入大牢,這一看就不是正兒八經賣身葬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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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大爺帶著一個賣身葬父的女人回來了。”身姿纖細容貌柔美的女子哭哭啼啼找過來,在孫氏床邊跪下,“您可要給含煙做主啊。”

孫氏剛喝了藥覺著好些,聽到含煙的啼哭聲隻覺得太陽穴一陣一陣鼓著疼。

“哭什麼哭,”孫氏低頭訓斥,“含煙,彆忘了你的身份,你隻是一個侍妾,子清身邊要不要進新人,進什麼新人,都不是你能置喙的。”

含煙收起哭聲,揉著手裡的帕子,喏喏道:“含煙知道。但是那些賣身葬父的女人,哪個正經了的?奴隻是擔心大爺被人騙。”

“這便不是你管的了。”

打發了含煙下去,孫氏才問身邊人:“怎麼子清還沒有帶小公子回來?”

老嬤嬤笑說:“奴婢出去瞧瞧。”

出去了一會兒,回來說道:“來了,老夫人,來了,馬上就進了二門了。”

孫氏本來就穿著外衣的,聞言趕緊從床上下來,提上鞋拄著拐杖就到門外張望著。

不一時,看見兩個熟悉的少年走進月亮門,孫氏馬上就提步上前。

“少爺啊,”好久不見他們倆個,孫氏眼裡不自覺的湧起淚花。

她自己的孩子早早的沒了,當年便被選進宮照顧當時的阿哥玄燁,於孫氏來說玄燁就和她自己的孩子一般。

後來那孩子登基,成為這天下之主,她也被放出宮,但一直都在京城和曹寅一起居住。

平日裡,隔差五的也能見見皇上。

早兩年裡皇上的孩子們長大了,逢年過節他們還去接她到宮裡參宴。

這猛的一來到江寧,大半年不見這些孩子,孫氏心裡早想了。

但她亦是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說出這些冒撞的話來。

一時間被迎到屋裡,孫氏身上的病幾乎都不見了,一會兒吩咐上這個茶一會兒吩咐上那個點心,一會兒還要叫曹寅去酒樓定兩桌最上等的席麵來。

蘇辰忙道:“孫奶奶,您彆這麼客氣,叫家裡的廚子做一些淮揚菜來吃吃就好了。”

“好好好,”就跟對待遠行歸來的孫子似的,他說的孫氏無有不應。

曹寅都成個畫外人了,但他是高興的,母親這些日子一直鬱鬱的,看現在這樣總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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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城外一處園林之中,沿著中心的春平亭,四麵布置著向外延伸的長案,案上陳列筆墨紙硯。

原來是這裡的迎春花開了幾樹,園子主人開設迎春詩會,請的基本上都是江寧府的文人名流。

雖然隋青隻是一個普通文人,但他家中頗有資產,經常召開詩會,近來又結交了天子近臣曹寅,因此如今他的詩會特彆熱鬨。

甚至還有兩個書商主動過來,聽說他們有渠道拿到朝廷書局正規的書號,聚會上一些文名平平又沒有人脈的文人便不停的找他們。

他們最喜歡這種書商了,早幾年的話甚至隻要能說動他們就能能讓他們出資刻印自己的書。

賺不賺錢根本不是這些文人考慮的事,他們要的是自己的文名能夠傳播甚至流傳後世。

因此,書商們也最喜歡這種文名普通家世普通的書生們了。

但靈活變通的讀書人很稀少,讓他們寫兩個香豔本子就跟要了他們的命似的,卻也不想想,他們寫的那些之乎者也除了讀書人會翻翻,誰還會瞧一眼?

羅濤就是這樣一個想要找書商給他出書的普通讀書人,能夠進來金海苑這個詩會,都是他找了好多人的關係。

穿著出門時帶的壓箱底的一件嶄新棉布衣服,覺得衣著沒有不妥的羅濤捧著他的書稿在詩會上卻遇到了很多人的冷眼。

偶爾有兩個人看他是個新人想要結交一下,待拜讀他的書稿一二頁之後也都笑著到彆處去了。

席間,主人隋青請大家賦詩,經眾人點評為最優者可以得到十兩出書銀,羅濤便非常賣力,但他絞儘腦汁寫出來的一篇春讚連被人多看一眼都不曾就扔到了廢紙堆裡。

沒辦法,他隻能跟這裡的個書商身上下功夫。

第一個書商看看羅濤的穿著,根本沒有再多給上一個眼神。

第二書商連搭理羅濤的招呼都沒有。

到第個書商的時候,羅濤已經不抱什麼信心了,這位姓方的書商卻感興趣道:“你說你的書稿是寫的養豬心得?隻有養豬嗎?有沒有養魚養蝦蟹的?”

好容易有人對自己的書感興趣了,羅濤解釋的十分殷切:“我家中世代務農,自我爺爺起養豬,賺了些讓我讀書認字的銀子,我卻沒有那個科考的天分,五六年前便回家中和祖父、父親一起養豬。這書上的東西,都是我們家祖孫代養豬的經驗,有些甚至彌足珍貴。”

書商方海英喝了一口茶:“你說這話我倒是不解了,自家的經驗,為什麼要寫成書?給彆人看了你們還怎麼賺錢?”

羅濤苦笑道:“家祖父供我讀書,一心想讓我求個功名光宗耀祖,我卻隻淺淺的進了門,如今家祖父重病,家裡卻還是以前的光景。我花光了家中錢財讀書,不能讓家祖父帶著這麼深的遺憾離開。”

見這個年齡比他還小些的書商聽得極為認真,羅濤便也不再隱瞞自家情況,“我跟祖父說,現在想要光耀家中門楣,不一定隻有科舉。著書立說,也算是一個途徑。”

他還跟他祖父說了,他祖父這些養豬的學問正經八百的是好東西,刊書立傳之後,比那些考上科考的更好呢。

但如今想要刻書,卻隻是說得容易罷了。

羅濤從老家出來已經有小半個月,前兩天才接到家裡來信,祖父的身體撐不了多少天,父親讓他儘快回去。

寧可編一個瞎話,也不要見不了老人家最後一麵。

“你這還真是挺為難的,”方海英心生同情,早些年他也是從苦日子過來的,父親常年不在家,母親一人帶著他們兄弟們生活,有的時候真真是幾天都沒有吃過一口飽飯。

看如今他和麵前這個身上衣服折痕明顯的羅濤生活處境大不同,但在幾年前,他們家說不得還不如這羅家呢。

家中發跡之後,方海英才學了字,父親很敬重當年一下子點撥了自家的那位貴人,對於他說的話都是當作家訓來用的。

以前,家中給京城貴人供海貨都是現從鄉裡收購,貴人說過之後,他們家便開始琢磨著養殖海蝦、海蟹這些。

他是兄弟們之中學問最好的,年後便被父親打發出門,叫他跟讀書人多來往來往,隻說這些講究經濟學問的人裡,總會有那麼幾個對海魚感興趣的。

於是他索性做個書商,到一地就參加一地的詩會書會,認識的人不少,相關書籍不過到現在也就收了明朝時王象晉一本《鶴魚譜》。

過幾天,方海英打算去陽澄湖一趟,陽澄湖的大閘蟹全國聞名,定然有相關的養殖人手。

方海英想著,就伸手道:“你的書我看看。”

羅濤一聽如此,神色間都掩飾不住歡喜雀躍,將夾在腋下的藍布包打開,取出來一疊手稿。

紙上的字跡特彆一般,方海英看見了這字,就明白羅濤為什麼說他沒有科舉天分了。

“怎的,你還真找著願意給你家出錢刻書的人來?”

忽然,大喇喇的一道聲音插入。

方海英和羅濤聞聲看去,正朝他們走過來的這人穿著一身淡藍色軟綢衣服,書卷氣很濃,但方海英不認識。

“這位兄台,有什麼要指教的嗎?”方海英對人非常客氣,因為出門前父親交代過,他們家看似風光,其實也不過是源自貴人。

而他們跟貴人的聯係,僅僅是供貨而已。

如今家裡好過起來,能結交到讀書士人階層交好幾個朋友,對家裡將來的發展和幫助會更大。

何聰在見這人衣著考究,言語間不自覺客氣分,笑說道:“你是方公子吧,聽說你們能拿到朝廷書局的書號,但千萬不要浪費在這種糊臭東西上。”

羅濤皺眉,道:“何聰在,如今早就不是在學堂的時候,你為何還要與我過不去?”

“呸,什麼東西,一家子跟豬睡一起的東西,你出現在小爺跟前,就是臟了小爺的眼睛。”何聰在輕蔑說道,“現在還給你混到讀書人隊伍中了,這是羞辱聖賢。”

“士農工商皆有讀書的資格,”羅濤臉頰憋紅,聲調微微帶著顫音卻並不後退,“朝廷還有十大工商博士,我怎麼羞辱聖賢了?”

涼亭裡,隋青正在和幾個朋友觀賞一副從市場上淘來的字畫,據說是唐寅早期的作品,這些文人都如看見了珍寶一般。

那邊的吵鬨聲越來越大,隋青皺眉看去,先看見了一個穿著特彆寒酸的人,然後看見的是何聰在。

何聰在早來過詩會,做的幾首詩也非常漂亮,隋青以及身旁的幾人對他印象都不錯。

隋青看著寒酸的羅濤問道:“那是誰引進來的?”

涼亭中的這些人不是江寧名流就是文采非常之人,所結交的當然-也是同自己差不多的,自然沒有人知道。

隋家下人到下麵問了好一圈兒才帶著一個人進來。

“清遠?”隋青看了看那邊已經被園內小廝勸阻停止爭吵的人,抬下巴問道,“你怎麼認識那樣的人?”

“他叫羅濤,”李敦也看過去,“四處結交是為了他家還在病床上的老人,我念其孝心可嘉---”

這話沒說完就被一個人搖著頭打斷了:“咱們這是文人的聚會,還是不讓外人加入為妙。聰在是我的學生,剛才便已跟我說了那人的背景。羅家養豬為業,連乾乾淨淨的耕農都不是,聰在說此人如今到處鑽營,為的竟然是把他家的養豬心得刻印出版。”

“這是笑話誰呢。”又一人噗嗤笑出來,搖頭對隋青道,“東道,依我之間,這個人必須馬上趕出去,以後咱們也需要定個規矩兒,除正經文人以外,不得帶入咱們的詩會之中。”

附和者眾多。

隋青也覺養豬埋汰,側頭吩咐了小廝。

李敦道:“隋先生且慢,我帶進來的人,還是由我帶出去吧。”

李敦離開之後,這亭子裡響起一聲冷哼,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搖頭道:“這個李敦,如果不是看他為人有幾分風雅,憑他且還夠不著我們呢。竟然帶了一個養豬的進來,你們看看他,竟然好像是生氣了。”

“不要理會他們,”另一人說道,“我看啊,規矩還是從那辰親王堅持要立工商雜流為官起壞的。”

聽見這話,眾人先是一陣沉默,漸漸有人附和起來,都說起對朝廷那十個工學博士的不滿。

正說得熱鬨,隋家下人報說:“大爺,顧老先生來了。”

“顧老先生!”

“顧老先生?”

“我今日就是衝著顧老先生來的,還以為老人家嫌咱們淺薄吵鬨不來了呢。”

剛才的憤慨瞬間被風吹去,每個人,或坐的或站的都起身下涼亭去迎接。

有不知道情況的問,旁邊幾個聽見的便跟他說道:“那是顧景星老先生,聽說現今協理江寧織造事務的曹大人的舅舅。”

帶著羅濤從側門出去的李敦停住了腳步,對羅濤歉意道:“羅兄,我也隻能幫你到如此了。”

羅濤感覺自己像是個左衝右撞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路的蒼蠅,但他不能跟幫了他的李敦生氣,點點頭讓他快去。

“等等。”

李敦要走的時候,羅濤叫住他,把袖裡的一個荷包拿出來塞到他手上:“一點心意。”

李敦生氣道:“羅兄,你就這麼看不起我?”

羅濤正不知所措,李敦一甩袖子快步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