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終結 晉江首發(2 / 2)

“胤禩之妻實在暴戾不仁,聖祖皇帝都曾斥責過她的罪過,如今胤禩被革除宗籍,她在府上更是鬨得厲害,如此惡亂之人,朕想將她逐回她母家。”

隆科多微微皺了皺眉,郭絡羅氏的母家郭絡羅氏早已經沒落,撫養她長大的是安親王府,但是現在安親王府也身陷胤禩一黨的案子中。

雖然如今的安親王,隆科多的那位便宜大外甥華玘沒有摻和奪嫡之亂中,但是他那幾個叔叔都是死忠的胤禩一黨,甚至還跟著胤禩一起被革除了宗籍。

安親王府現在也是風雨飄搖,而且華玘的身體還不好,當年守完孝,差點就跟著去了,幸好之前佟家安排了人給他保養身體,這才留得一命。

皇帝現在對安親王府的感官十分不好,隆科多猜測華玘也不敢有什麼動靜,他敢不敢把郭絡羅氏接過去都是一個問題呢。

而郭絡羅氏要是沒有安親王府護著,以皇帝此時對她的厭惡,日後哪怕皇帝不賜死她,她在家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想到這些,隆科多立刻道:“皇上,郭絡羅氏一屆婦人,何必因她臟了皇上的手,不如皇上找幾個宮裡的嬤嬤教導她規矩,或者讓庶人胤禩自己管好她,以免為了一屆婦人,辱沒了皇上聖明。”

明白點的意思就是,你一個皇帝,你和一個女人計較什麼啊,不嫌丟人嗎?

馬齊聽到這話,也跟著一起附和。

不過他倒不是可憐郭絡羅氏,而是真的覺得要是皇帝出手處置郭絡羅氏,會汙了皇帝的名聲。

兩人百般勸諫,再加上怡親王也開口勸了幾句,皇帝這才鬆了口。

“行了行了,既如此,那就讓庶人胤禩自己教導吧。”

皇帝心中有些煩躁,卻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他火氣過去之後,也知道他們都是為自己考慮。

胤禩之事就這麼處理好了,而胤禩在聽了皇帝的口諭之後,心中滿是悲涼。

原來四哥還想給他改名?

他一時間仿佛老了好幾歲。

郭絡羅氏一邊哭一邊低聲咒罵:“都是親兄弟,怎麼就這麼狠。”

胤禩卻一把拉住了妻子的手,咬牙道:“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福晉就算不是為了我考慮,也該為了弘旺考慮考慮啊!”

郭絡羅氏一臉詫異的看向胤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而胤禩看著她,語氣堅定:“福晉,你日後不要再如此口無遮攔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難道福晉真的想讓我們一家子都死無葬身之地嗎?”

郭絡羅氏囁嚅了幾句,最後隻能流著淚點頭:“我都聽您的。”

如今的郭絡羅氏沒和曆史上一樣被趕回娘家,因此失了最後的指望,這才破罐子破摔開始毫無顧忌的破口大罵。

現在的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也隻能忍氣吞聲,隻是不知,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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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的時候,胤禩一家子被拘禁到了宗人府高牆之內。

這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三皇子弘時,突然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竟然公然上書給胤禩求情。

皇帝一口氣本來就沒出完,現在看到這個簡直氣瘋了。

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給胤禩說話,皇帝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而且更重要的是,及至現在,他對自己的這個長子已經是失望至極,關於冊立四阿哥弘曆為儲君的密詔也已經放到了正大光明牌匾的後頭。

他原本還想著日後要怎麼處置弘時,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一頭紮了上來。

很好,既然你這麼喜歡胤禩,那就去當胤禩的兒子吧。

皇帝當即下令,革除弘時的黃帶子,除宗籍,交予胤禩撫養。

弘時接到這個消息簡直是天崩地裂。

哭著要去找汗阿瑪認錯,但是雍正此時表現的極為冷酷,直接讓人將他趕出了紫禁城,送到了宗人府中。

弘時一到宗人府便病倒了,可是即便如此,皇帝也沒去看過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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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至此再沒人敢在胤禩這件事上多說一句話了。

隆科多見著皇帝如此上頭,這件事上也沒敢勸,皇帝這麼做,雖然有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但是未免也有給四阿哥掃清前路的意思在。

皇帝因為當年的九子奪嫡之事,對於皇子相爭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因此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也陷入這樣的爭鬥,他甚至都很少讓幾個兒子與大臣們結交。

當然了,大臣們也不敢結交,隆科多明白這一點,就不敢摻和進這件事裡頭,反正是愛新覺羅們自相殘殺,他一個姓佟的管這麼多做什麼。

他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他的堂兄鄂倫岱。

他能管得住西府的人,可管不住他東府的這個兄弟。

皇帝現在給他麵子,隻是罷免了鄂倫岱的官職,和鄂倫岱要好的阿爾鬆阿卻已經被下令處斬了,就這皇帝還不解氣,將阿爾鬆阿籍沒家產,全家入包衣為奴,在阿爾鬆阿的父親,阿靈阿的墓碑上刻字:“不臣不弟暴悍貪庸阿靈阿之墓”。

原本在康熙一朝轟轟烈烈的滿清第一名門鈕祜祿氏,就這麼衰敗了下去。

而對於鄂倫岱,皇帝如今還在考量,但是隆科多知道,皇帝不會考量太久的。

對於鄂倫岱的處置,遲早都會下來的。

不過佟家地位不一樣,應該不用擔心籍沒家產,估計要處置也就是鄂倫岱一人,畢竟佟家可是聖祖外家,你讓聖祖外家去入包衣為奴,你是在羞辱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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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皇帝處置完自己的兒子之後,隆科多便去了東府見鄂倫岱。

鄂倫岱前幾日便病了,這次相見,隆科多隻覺得他病的越發厲害,整個人都瘦了許多。

他年輕的時候脾氣很壞,兄弟之間,動不動就會動手,但是偏偏他很能打,隆科多也沒少受他欺負。

可是現在,這位原本高大強壯的哥哥,卻看起來比隆科多還要瘦,他須發儘白,麵色蠟黃,縮在榻上,竟是看不出來之前曾經是那樣高大的一個人。

隆科多恍惚間才終於意識到,他也老了啊,不管年輕的時候脾氣再壞,性格再暴躁,他也終於有老的這一天。

隆科多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那些原本就想要的措辭,如今麵對這樣一個老人,他一句都說不出來。

而鄂倫岱卻仿佛也知道他要說什麼,這個專橫了一輩子的人,此事卻突然好想想明白了許多事,見著弟弟進來,隻是笑了笑:“隆科多,你今日能過來,我很高興,我如今這個身體,隻怕是不成了。”

隆科多嘴唇顫抖,許久才道:“你不必太過憂心,我在皇上麵前還有幾分臉麵,若是皇上要處置你,我會幫你求情的。”

但是鄂倫岱卻仿佛並不害怕,竟隻是搖了搖頭:“不必幫我求情,我犯了皇帝忌諱,我心知肚明,你幫我求情,隻能連累整個佟家一起完蛋,我如今病成這樣,隻怕也熬不過幾日了,你日後幫我照顧照顧妻兒便好。”

隆科多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心中酸楚,他也是沒想到,堂兄臨了臨了了,倒是比以往清醒了許多。

而等到鄂倫岱囉囉嗦嗦說完這些話之後,他有些出神的看著窗外:“若是可以,我也想和阿瑪一樣死在戰場之上,男子漢大丈夫,最後卻要死在臥榻之上,隻是丟人,我和阿瑪做了一輩子的對,如今到死了,我卻終究是不如他。”

隆科多一聽這話,眼圈便是一紅,卻也隻能乾巴巴的安慰:“堂兄不要多想,好好養病才是正理。”

鄂倫岱卻突然笑了一下,再沒有說話,隻是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日後照顧好我兒子。”

隆科多心中越發難受。

其實打從皇帝登基之後,堂兄的行為並沒有曆史上那樣過分,但是他到底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而且和胤禩一黨實在是牽扯太深。

之前皇帝處置阿爾鬆阿,他甚至將皇帝的諭旨扔在地上,極力袒護阿爾鬆阿,最後還把阿爾鬆阿的死罪承認到自己身上。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完全沒有和自己商量,他便是想要救他都來不及。

可是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就是這麼一個脾氣,衝動,講義氣,對於皇帝也毫不畏懼,

可是皇帝也最討厭他這樣的人,康熙因為與他是表兄弟能容忍,可是雍正不是康熙,所以他最後隻能落得這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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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之後,鄂倫岱病死,隆科多知道之後,親自上門祭奠,他在堂兄的靈前淚流不止,倒是叫旁人有些驚訝,他們都以為,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不怎麼好呢。

而皇帝見著鄂倫岱自己病死了,便也沒有再去處置他的心思,畢竟鄂倫岱再怎麼說也是先皇的表弟,人都死了,你還要怎麼辦。

最後還派人上門祭奠了一下,對於鄂倫岱的兒子,也給他賜了個三等侍衛的工作。

之前鄂倫岱觸怒皇帝,爵位早就已經被削掉了。

隆科多見皇帝並沒有遷怒於鄂倫岱的兒子,心中也鬆了口氣。

不過至此之後,東府當家的,卻已經不是鄂倫岱一脈了,而是換成了誇岱。

皇帝對誇岱倒是挺欣賞的,調他入了工部做事,隆科多看著,皇帝的意思應該是想讓他替代工部尚書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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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朝政開始安穩下來,皇帝除掉了年羹堯和胤禩兩個讓他感受到威脅的人,便開始大刀闊斧的展開了自己的政治改革。

而隆科多作為臣子,自然也投入了這項事業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推舉了不少能臣乾吏,自己也為了政策改革付出了許多。

為了怕最後這些工作都付諸東流,甚至在弘曆到吏部聽政的時候,他特意讓弘曆看到了許多官場和民間百姓真實的一麵。

大臣們不會因為皇帝寬容就高唱讚歌擁護你,攤丁入畝也不是皇帝沒事找事刻薄大臣。

弘曆從一開始的青澀不解,很快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他太過聰明,有時候甚至反應比隆科多還快,對於這些工作也很快就熟悉了。

隆科多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用,可是到目前為止,他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隆科多身邊熟悉的人也一個個都走了。

怡親王比曆史上多活了五年,皇帝比曆史上多活了三年。

到乾隆帝登基的那一年,隆科多也終於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他躺在榻上,周圍都是孝子賢孫們的哭聲。

隆科多的心情卻很平靜,他望著屋頂,回想著自己這一生,好像也蠻平淡的,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他也隻能說,他就是個普通人,也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這樣他也就心滿意足了,隆科多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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