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終點 晉江首發(2 / 2)

張鶴齡對這兄弟三人都很客氣,笑著將人扶起身:“不必客氣,日後都是一家人了。”

夏臣被張鶴齡這樣的高官溫和對待,激動的臉都紅了,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小,小子不敢。”

張鶴齡溫和一笑,並不以為意,想了想,從腰上接下來一塊玉佩遞給夏臣,笑著道:“初次見麵,竟也沒有備下禮節,這個玉佩你拿著賞玩吧。”

夏臣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急忙看向父親,他父親夏儒也有些詫異,心說這人的眼睛還真是利啊,一眼就看出來臣兒是嫡出。

夏儒老實是老實,卻也不是什麼不懂得眉高眼低的人,今日張家來人,那就是與夏家交好的意思,那他自然也不會推辭,因此立刻笑著點頭:“既然是長者所賜,那你就收下吧。”

夏臣這才小心收下,至於對其他兩個孩子,張鶴齡這會兒也實在沒什麼好賞的了,因此從手上摸下一個玉扳指賞給了夏助,用裝著幾枚金稞子的荷包賞了夏勳尚。

夏勳尚小孩子,接到禮物很高興,奶聲奶氣的謝過張鶴齡,而夏助麵上看起來有些尷尬,但是也低下頭沉聲謝過。

張鶴齡對兄弟三人不同的神色自然也是儘收眼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倒不是他對於嫡庶分彆看待,隻是每一個社會都有每一個社會的運行法則,明朝就是將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原則幾乎貫徹到了極點。

日後夏家的大宗必然會是夏臣,夏助和夏勳尚必然會成為小宗,對於大小宗的分彆,也是這個社會的運行潛規則,張鶴齡自己也無法改變這個社會現狀。

等送完了禮物,張鶴齡又和夏家人聊了一會兒天,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他便也告辭離開。

夏儒親自將他送了出去,一直看到他馬車的背影消失在天際,這才回轉。

他一回家,看到次子正在和長子說話,長子低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夏儒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嫡庶之事,在老家的時候,因為夏家也沒這麼多規矩,因此還不太看得出來,但是等到了京城,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隻盼望他這個長子,能早日轉過這個彎來,否則日後若是鬨得家宅不寧,那便大大的劃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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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鶴齡不知道自己這次到訪給夏家人帶來的問題,他回到家之後,將今日之事在心中整理了一下,等到第二天入宮給皇帝和皇後回稟的時候,將今日之事都說清楚了。

皇帝聽了沒覺出有什麼,隻覺得夏家還算老實,便點了點頭就過去了,倒是張皇後聽完皺起了眉。

“庶長子豈非是亂家之源?”

張鶴齡想著夏家子女的年齡順序,道:“想來是夏氏出生幾年,主母都未曾誕下兒子,因此才有了庶長子。”

一算年紀,夏氏的確比她兩個弟弟都大了四五歲。

張皇後還是有些嗔怪:“竟是連四五年都等不得了。”

她這是帶入她自己了,她當年入宮,也是四年多才誕下太子。

張鶴齡笑著安撫姐姐:“雖則如此,我看夏家規矩還好,姐姐不必操心這些。”

管他嫡子庶子的,不鬨事那就行。

張皇後也知道弟弟這話不錯,便也不再多言,隻道:“我今日給夏氏身邊派去了一個嬤嬤,她日後到底是要做太子妃的,對於宮裡的事兒,不能兩眼一抹黑。”

張鶴齡也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姐姐若是空了,也可以將夏氏叫過來說說話。”

張鶴齡打的主意是,夏氏若是能到自己姐姐跟前多來些,或許就能見到大外甥,小夫妻倆成婚之前也能培養培養感情。

張皇後沒意識到自己弟弟的險惡用心,點頭答應了。

選秀的事兒,終於也算是轟轟烈烈的結束了,選中的人家自然家家歡喜,而沒選中的則是被送出宮去,自行婚配。

當然了,被選中的也不止是給太子的這三個人,還有幾個人賜婚宗室,畢竟老朱家這一大家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而這些藩王宗室要婚配,也必須通過選秀進行,因此這段時間可算是忙壞了禮部和宗人府。

不過這些事都和張鶴齡無關,他在這件事後,差事隻多了一樁,就是做飯的時候,要多給夏氏幾人做一份。

張鶴齡找過皇帝谘詢意見,雖然這三人還沒有正式冊封,但是給他們的待遇已經是按照她們未來的位份安排了。

張鶴齡想著三個小姑娘都是北方人,因此一開始給他們的飯菜都是北方係為主,然後才按照每個人的口味慢慢調整。

可以說張鶴齡真的把光祿寺卿這個崗位玩出了花樣玩出了質量。

太子大婚是一直等到弘治二十年三月舉行的。

弘治帝自己過得節儉,但是對於兒子卻很舍得,因此這次的婚禮辦的十分盛大,哪怕弘治帝自己身子骨虛弱,都勉強撐著參加了這次的婚禮。

張鶴齡看著皇帝的麵色,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記得,在曆史上弘治皇帝活的並不長久,或者說,弘治十八年的那一場大病,隻怕在曆史上他就沒能撐過去。

但是這次即便他是撐過了大病,可是他的身體還是無可救藥的衰敗了下去,他現在還不足四十歲,可是看著他的狀態,張鶴齡都覺得他仿佛已經是行將就木。

想著這些,張鶴齡心中越發沉重。

他對於自己的這個姐夫還是很有感情的,他對張家人的信任愛重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的,真的就和他的親哥哥一樣。

而且現在太子還年幼,即便他聰慧,有野心,可是他到底也是個沒有任何政治經驗的十六歲小孩,若是皇帝早逝,那之後的事……

張鶴齡不敢想,也不願想。

最後他也隻能多勸皇帝注意身體,不要太過耗費心力。

但是弘治帝卻仿佛是看透了什麼,張鶴齡的話他隻是應著,可是對於朝政,他卻依然十分用心,不止如此,他還讓太子開始代替他處理朝政,而且一邊讓太子處理,自己還在一旁悉心教導,每天的工作量不亞於從前。

這個行為,讓底下的大臣們都十分擔心,他們對於弘治帝這個皇帝還是十分滿意的,他們看著皇帝如今這個狀態,心裡也很害怕。

但是事情的發展往往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皇帝斷斷續續就這麼再熬了兩年,一直到弘治二十二年春,皇帝也終於走到了他命運的結局。

這一日清早,張鶴齡剛剛起身,正要準備洗漱,突然外頭有人進來傳話,宮裡來人了,請昌國公入宮。

張鶴齡聽了這話隻覺得心中咯噔一下,臉霎時間就白了。

他手抖得自己都有些控製不住,胡亂用帕子抹了抹臉,衣服都來不及整理,就急忙跟著人入宮了。

這種時候宮裡來人宣召,張鶴齡幾乎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皇帝那邊出事了。

一想起這個他一時間心中酸澀,姐夫他,他不會真的。

張鶴齡眼眶一酸,仿佛有淚落下,他遮掩般擦了擦眼睛,心中卻越發難受。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是到了宮城外。

張鶴齡一下馬車,便看到已經有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口,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是李東陽李家的馬車,閣臣們也來了,他心下越發沉重,腳步都有些踉蹌,跟著人一路往乾清宮去。

及至走到乾清宮門口,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哭聲,他的心徹底沉入穀底,幾乎已經維持不住儀態,踉蹌著跑了進去。

他一進去,就看到皇帝半躺在榻上,他麵色慘白,張皇後哭著匍匐在榻上,底下還跪著劉健李東陽和謝遷,太子站在一旁,默默流淚。

見著張鶴齡進來了,他對著他招了招手,語氣還是和當初一樣溫和:“鶴齡來了,過來坐。”

張鶴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唰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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