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回頭看著麵色忐忑的金魚,李衾轉身走到轎子旁邊。

轎夫們忙將轎子放低,李衾把那把傘緩緩收起來,那副紫藤花開蜜蜂追舞的場景卻印在了心裡。

他貓腰進了轎子,淡淡道:“回府。”

金魚跟眾侍從們總算鬆了口氣。

回到府內,林泉迎著,先道:“之前景王殿下派人來,詢問主子回府了沒有。”

“有什麼事?”

“來人說沒什麼要緊的,隻是景王殿下想見主子了而已,又送了幾樣時下新鮮的果品,都是主子愛吃的。”林泉笑著說。

李衾便沒做聲。

裡頭洗澡的水和滾燙的薑湯都已經準備好了,金魚還沒回府就早派了人回來急告讓準備,畢竟李衾淋了雨,若不洗個熱水澡,喝點兒薑水驅寒,怕會著涼。

濕淋淋的衣裳扔在旁邊,李衾靠在浴桶邊上,長長地籲了口氣。

金魚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替他把長發散開。

又問:“主子,您覺著怎麼樣?”

李衾閉著雙眸,並不言語。

金魚忍不住,終於道:“主子,不管怎麼樣,好歹要保重身子。”

聽到他這句,李衾突然想起那輛馬車離開前,那縹緲如煙的幾個字:“請保重。”

他不由笑了。

倒也是個有趣的人。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不是就是不是。

天底下畢竟隻有一個蕭東淑。

其他的人縱然再有趣,也跟自己無關。

經過今日這場,他終於真的死心了。

“你出去吧。”李衾輕聲道。

金魚愣了愣,隻得把他的頭發放開,悄聲道:“主子,我就在外頭,有什麼吩咐您叫我。”

房門重又關上之後,李衾突然俯身向前,埋首在水中。

溫熱的水淹沒了他的口鼻,眼睛,耳朵。

起初還無妨,逐漸地便有窒息的感覺。

李衾卻並沒有想要浮出水麵的意思。

在異常的寂靜中,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加速。

東淑其實不是“急病而亡”的。

當時他回京後,緩了兩天,李綬才告訴他蕭東淑的死因。

原來,東淑是在船上喝醉了,不慎落入了荷花池子。

偏偏當時身邊兒沒有人跟著,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李衾浸沒在水中一動不動。

他的心嗵嗵急跳。

李衾想不到東淑臨去時候是何感受……但若是照李綬的說法,她應該沒有受什麼苦。

連蕭憲也說她麵容安詳,不像是永遠的離開,反而像是在睡夢之中,長睡不醒了似的。

可李衾又清楚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很懷疑東淑怎麼可能醉酒落水。

而東淑身邊貼身侍女彩勝的離奇失蹤,更是加重了這點懷疑。

當時事發之後,李府就將伺候東淑的心腹以及三房的人多半都看管起來,嚴加審訊。

彩勝是東淑身邊兒頭一號頂用的人,那天本也是她陪著東淑的。

據她所說,那天東淑吩咐她去要些下酒的東西,她離開的時候船還在岸邊,但回來之後卻發現已經離岸數丈,還以為東淑自己鬨著玩兒。

本來要再細細拷問的,誰知兩日後,彩勝突然間憑空消失了。

從那之後,李府的人以及蕭憲,都不遺餘力地在找尋彩勝,後來又多了李衾的人,但是就算這麼多好手明察暗訪,卻始終沒找到那丫頭的下落,就好像那丫頭無端地蒸發不見了。

因為憋氣太久,神智開始恍惚。

忽然有人握住他的肩,大叫道:“主子,主子!”

李衾驚醒,他猛然抬頭離開水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金魚受驚不輕:“主子您乾什麼呢?!您還好嗎?”

李衾扶著浴桶的邊沿,啞聲道:“怎麼了?”

金魚細看他似無大礙,才忙道:“是……是蕭、蕭大人來了!”

李衾皺眉:“哪個蕭大人?”

“就是、是舅爺啊!”金魚衝口而出。

李衾大為意外。

蕭憲是個極講究的人,就算如今在朝為官也沒改那種矜貴的脾氣,這樣有風有雨的天氣他是最厭外出的。

而且自打東淑出事之後,蕭憲一次也沒有來過李府。

這次他竟親自前來,可見必然有極重要的大事!

當下李衾飛快地收拾妥當,將頭發暫時綰好,匆匆出外跟蕭憲相見。

蕭憲坐在廳內,臉色淡淡的,眼底卻藏著不耐煩,他從來不習慣等人,尤其對方是李衾。

從始至終,他對李衾都沒什麼好印象。

東淑出事,更像是驗證了他的預感,由此雪上加霜的增添了對李衾的惡感。

這次若非茲事體大,隻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跟李府有任何交集。

沉穩的腳步聲響起,是李衾從裡間快步走出:“蕭……”

不等他拱手行禮,蕭憲抬手製止了:“不必。”

李衾戛然而止。

蕭憲眉眼不抬的:“說正事。”

李衾一笑:“到底是何事這麼著急?”

“那個人找到了。”蕭憲淡淡的。

“那個人?”李衾一怔,下意識的心中居然浮現出今天見過的“鎮遠侯夫人”,不由遲疑:“你指的是……”

“還有誰,”蕭憲的眉峰蹙了蹙,狹長的雙眼微抬,不耐地看他一眼:“彩勝!”

李衾雙眸微睜:“那丫頭?!她在哪?”蕭憲冷笑:“你先彆問。人我找到了,地方也知道,我告訴了你,你負責把人帶出來。”

李衾一怔,繼而斷然道:“好。你說。”

得他允諾,蕭憲才緩緩道:“她在東宮。”

李衾震驚:“你說什麼?”

“我說,”蕭憲似冷非冷地看著李衾:“她在東宮皇太子身邊,你能嗎?”

對上蕭憲玩味的眼神,李衾才明白他的舅爺為何竟屈尊降貴地親自走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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