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第17章

東淑因為要出京,之前特意叫收拾了幾件尋常衣裳,這會兒身上穿著的也不過是石青吉祥紋窄袖衫,茶色披帛,下襯著淺褐撒花的綾子裙。

冪籬之外的烏發挽著鬆鬆的髻,用銀釵簪著,冪籬的珍珠串子遮著臉孔,隻露出了精致靈秀的下頜,跟一抹嬌嫣的紅唇。

偏偏是這樣若隱若現的,在李衾的眼中,看著竟更像是“蕭東淑”了。

“江雪”跟東淑很像,這想法本來存於他的心中,暗暗地想一想倒也罷了,忽然間竟給當事之人說了出來,卻像是直接地往他心上戳了一根刺。

李衾雙眼微微眯起看向東淑:“這話是誰說的?”

東淑早看出他變了臉色,又聽著話問的透著寒氣兒,便道:“是我失言了,請李大人見諒。”

李衾本是要斥責幾句,但是見她懷抱著那麵鏡子在自己跟前微微垂頭,冪籬的珠子一陣亂晃,底下那雙眼睛卻偏沒有適時的垂下,反而半帶驚訝半是疑惑地看著他。

珠光搖曳中的那種眼神,令他難以按捺的驚心動魄。

李衾的喉頭一動,把那將要出口的話又壓下去,隻淡淡地說道:“少奶奶才進京,有些不相乾的閒言碎語,最好不要什麼都聽。”

他的臉色是蒼白的,東淑的臉上卻微微透著紅,她當然知道李衾心生不悅正在責備自己,雖然沒有說重話,但被這樣當麵的“斥責”,卻是她從未經過的。

雖不記得自己的出身,但骨子裡的高傲卻改不了。

先前就算是竭力的放低身段、對李持酒曲意逢迎,心裡卻實在是瞧不上那個混鬨的小子,如今給李衾麵斥,心裡更是彆扭的很。

隻是卻清楚對方的身份,東淑從冪籬的珠串後麵看了李衾半晌,垂眸道:“多謝李大人教誨,以後再不會了就是。”

此刻她的聲音也變得冷峭了幾分,不似先前婉柔。

李衾聞言卻皺了眉,不禁又多看了幾眼,覺著這口吻竟像極了蕭東淑不高興時候的語氣。

東淑低頭看見懷中抱著的銅鏡,櫻桃似的唇瓣微微嘟了嘟,覺著這鏡子也跟自己作對似的,又沉又硌手。

她本想賭氣把這鏡子還給李衾,免得跟占了他便宜,可手指撫了撫鏡麵,莫名竟有些舍不得。

於是說道:“今日欠的銀子,他日一定奉上。絕不會占李大人的便宜。”

說完之後,便屈了屈膝,行禮轉身而去,春風撩過裙擺,那纖嫋的身段竟翩然若仙。

李衾看著她的背影,一時無言。

金魚兒目睹全程,此刻湊近道:“主子,這個、這個江少奶奶,好大的脾氣啊,之前聽說她的性情最和軟柔順的,難道是那些人打聽錯了?”

李衾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眼睜睜看著東淑的身影往前消失,才終於皺眉道:“行了,走吧。”

今日李衾原本是去往家廟的,拜祭了“蕭東淑”的墳墓。

這回來的路卻正跟通往歲寒庵的是一條,他經過這市集的時候,卻是金魚兒眼尖看見了東淑跟甘棠幾個。

本來不想多事,可是看她站在攤前,種種舉止,跟他記憶中的蕭東淑慢慢地竟分不清彼此了。

李衾就像是飛蛾見到光,忍不住就想上前再看個仔細。

想不到竟是弄的不歡而散,可誰叫她多事呢?

說什麼不好,竟敢說跟東淑相似……世間隻有一個蕭東淑,她縱然有幾分相似,也不該當麵問這種忌諱的話。

正在胡思亂想,隻聽金魚兒道:“那個江少奶奶也是古怪的很,居然要那麼一個破破舊舊的銅鏡,我看上麵都生鏽了,人影兒都未必照得出來呢。這若不是主子執意要給她買,我也覺著虧。”

李衾聽了這句,搖搖頭道:“你懂什麼,那個東西好像……”

一句話還未說完,李衾心頭一動。

原來他竟覺著那鏡子看著有幾分眼熟,好像哪裡見過似的……可是想來想去,又實在想不起來。

金魚問:“好像什麼?”

李衾欲言又止,隻淡聲道:“像是個真古董的樣子,未必就是那種破爛兒。”

金魚鼓起眼睛,卻又笑道:“如果真是個古董,這可是萬萬想不到的事兒,隻是難道那攤主不知道?”

李衾道:“這種東西多半是從彆的地方收來、或者撿來的,一定極便宜。那攤主也不是個識貨之人,隻想漫天要幾個錢兒罷了。”

金魚點點頭,眼睛發亮又問:“是了,主子為什麼又特意叫我要了那石頭小馬兒呢?難道那也是個古董?”

李衾笑道:“那個卻不是古董,隻是石頭有些意思。”

他答了這句,又有些煩躁:“隻管問什麼?沒有彆的話說了?”

金魚忙停了口,卻又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捧著討好般道:“主子,這是那個小孩子給的。”

李衾垂眸看了眼,見是個竹篾編的小籠子,裡頭放著一隻叫蟈蟈。

他疑惑地抬手接了過來,舉在眼前看了會兒,透過竹篾的縫隙,那隻小小的草蟲安靜的趴著,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叫聲。

先前李衾眾人已經過了歲寒庵,正往京城方向去,所以這會兒竟是跟東淑背道而馳。

此刻他回頭看去,見那一行人已經驅車遠去了。

李衾幽幽地在心中想:真是走火入魔了。

先是把鎮遠侯的這位夫人誤以為是蕭東淑,剛剛又不死心地靠近過去……如今更連那鏡子都眼熟起來,這成什麼道理?

也許是時候該把東淑放下了,趁著自個兒還沒有完全失控。

但在這之前,該把東淑因何而死的事情徹底解決!

蕭憲的報信不錯,彩勝的確是在東宮。

隻是蕭憲非常狡猾,他隻說人在東宮想救也難,卻沒有提到底是怎麼個難法兒。

李衾費了點力氣才查到究竟。

進了城,本要回府,李衾突然改變了主意:“去打聽打聽蕭大人在哪裡。”金魚立刻打發了人前往探聽,不多時候回來道:“蕭大人在府內。”

李衾聞聽有些躊躇,自打東淑出事後,莫說蕭憲從不登門李府,連他也極少去蕭家了,除非一些避不開的年節,到底要上門給長輩請安行禮。

但他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調轉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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