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2)

乘雲很想找點東西來漱口,可見李持酒已經走遠了,就也顧不得,忙轉身跑去跟上。

李持酒出了二門,薛文禮便來說道:“回侯爺,少奶奶原本不在歲寒庵,而是在西城一處客棧暫住。”

“你說什麼?”李持酒簡直不敢相信。

薛文禮忙道:“昨兒晚上我們打聽到確切消息後,也去了地方探查,的確無誤。隻是夜深不敢打擾。”

“混賬。”李持酒罵了聲,翻身上馬。

這客棧小且偏僻,鎮遠侯轉了許久總算才到了地方。

小二才上前要問是住店還是吃飯,就給鎮遠侯不由分說的,手捏著腦袋往後一推。

店小二踉蹌倒退出去,見勢不妙,不敢上前了。

薛文禮早將房間指給了李持酒,自己卻並不上樓。

李持酒到了二樓,往右邊拐過去,且走且打量,走到第二個房間,抬腳踹開,裡頭正有人光著身子不知做什麼,見狀嚇得叫起來,才要喝罵,給鎮遠侯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恰好此刻前方房門打開,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甘棠。

甘棠轉頭看見是李持酒,臉上頓時變了顏色:“侯、侯爺?”

李持酒見是這個了,便邁步走過去,一腳將半掩的房門踢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八仙桌子,桌邊上,正是東淑跟明值兩個,像是正在吃早飯。

一眼看見他,明值先跳了下地,東淑倒還是鎮定的,她緩緩站起身:“侯爺。”

行了禮,東淑摸摸明值的頭,看著小孩有些惶然的臉色:“去吧。”

明值耷拉著頭往外走了出去。李持酒見她這樣行事,自己也鎮定下來,便走過來,把懷中那張和離書拿出來拍在桌上:“這是什麼?”

東淑拿起來看了眼:“侯爺沒有簽字?”

“你巴不得我簽?”

東淑笑了一笑:“怎麼說我巴不得呢?這不是太太的意思嗎,聽太太說侯爺也答應的,隻是礙於夫妻情分不好開口罷了。”

李持酒在桌邊上大馬金刀的坐了,冷笑道:“太太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東淑又笑道:“侯爺這話叫人不知如何回答,太太的話,我們豈敢質疑的?當然是得聽呢。”

李持酒道:“你少跟我說這些,就算是太太叫你和離,你也得當麵問過我的意思,你自作主張,可把我放在眼裡了?”

東淑道:“我隻是不想讓侯爺難為,且太太又出麵兒,這才先應下了的。”

李持酒道:“那好吧,我現在不難為,我當著你的麵說,這和離書我不會簽字。”

東淑詫異:“這是為什麼?莫非太太反悔了?”

李持酒道:“跟太太無關,是我的意思。”

東淑皺皺眉,輕聲一歎:“侯爺……不要任性才好。父母之命,豈有違背的道理,我因不想侯爺擔上不孝的罪名才應了,侯爺何必辜負我的心

意。”

李持酒打量她的神色,倒是挑不出什麼來。

他心高氣傲慣了,昨兒聽了蘇夫人說已經跟她商議定了,隻當她是瞞著自己行事,所以怒火燎天,如今聽她隻說是太太的意思,那口氣才平了。

於是道:“不必廢話,你且跟我回去再說。”

他說著起身。

東淑非但沒有跟上,反而後退了一步:“請侯爺恕罪,我不會回去。”

李持酒回頭:“你說什

麼?”

東淑道:“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和離豈是兒戲?且是太太出麵說定了的,闔府皆知,這會兒侯爺讓我回去,卻叫我有什麼臉?”

李持酒道:“我親自帶你回去,又怕什麼?”

東淑搖頭:“侯爺不如想想,你若這樣做,把太太置於何地?”

她口口聲聲不離蘇夫人,李持酒喝道:“你閉嘴,太太那邊我自有交代,不用你說!跟我走!”

“侯爺,”東淑垂著手,安安靜靜道:“您還是請回吧。”

看著是最柔弱的人,語氣卻透著一股堅韌。

李持酒見她這樣固執,壓下的火氣又騰空而起,當即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怎麼,我說的話這麼快就不好使了嗎?”

“侯爺請放手!”東淑忙道:“這樣拉扯於理不合。”

“什麼理?這和離書我尚沒簽字畫押,你就依舊是我的人,彆說拉扯,就算在這裡辦了你又怎麼樣?”李持酒揚眉。

東淑聽他言語粗俗至此,臉上不由紅了:“侯爺!請你自重些!”

李持酒本要走的,聽了這句,反而站住腳笑出來:“自重?夫妻間要怎麼自重?”

東淑深深呼吸,不理這話隻道:“我知道侯爺對我情深義重,但奈何我跟侯爺有緣無分,到現在開弓沒有回頭箭,又何必勉強呢?”

李持酒擰眉盯了她半晌,終於冷笑著說道:“情深義重?我從不知什麼叫狗屁情深,叫你跟我回去,你就乖乖的走就是了,說什麼廢話!”

東淑怔住。

眼前這個霸道凶狠的少年,跟那天晚上同她低低說那些話的李持酒,竟是判若兩人。

“你……”她怔怔地看著李持酒,有瞬間的恍神。

“我怎麼樣?”李持酒脾氣上來,把她的手甩開,指著說道:“我親自找來,你卻推三阻四的說這些沒用的,你是不是忘了當初要不是本侯,你早就給那幫牲畜……”

他總算還是有一點心的,到底沒有說完。

他的手甩開的瞬間帶著一股力道,使得東淑往旁邊趔趄一步,幾乎跌倒。

東淑扶著桌子站定,臉上血色更退了幾分。

撫了撫右手的手背,那裡的燙傷已經不疼了,可還是留著暗色的一塊兒。

“我當然記得。”東淑低聲。

其實具體的情形是什麼樣,她真的不太記得了。隻是聽甘棠跟明值說起來,倒也是驚心動魄的。很知道當時的危急驚險。

“就是因為我這出身,太太始終心有芥蒂,不能釋之於懷,但侯爺也該知道,自打我進了李家,向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總不肯做錯什麼或惹太太生氣,我自問並沒有什麼對不住你家的。”她深吸一口氣,不疾不徐說完。

李持酒仍是一臉冷冷的慍怒。

東淑道:“之前在昆明大病一場,竟好像是死過一次又重來了般,現在我也不必瞞著侯爺了,從那之後,我忘了很多事,幾乎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李持酒聽到這裡才眉睫一動,轉頭又看向她,眼底有狐疑之色。

東淑卻收了話頭,抬眸對上李持酒的目光:“可我仍是記得侯爺的恩義,也清楚當初若不是侯爺,我跟明值的確是苟活不到現在的。”

李持酒重又恢複了先前冷冷淡淡的樣子。

東淑道:“正因為深感侯爺的恩義,先前侯爺入了內侍司,我才不顧冒犯太太,執意要去蕭府求見蕭大人,厚著臉皮求蕭大人幫忙,我這般所做,應該也算是報答了侯爺恩情的一半兒吧。”

李持酒冷笑。

東淑道:“太太因不喜歡我,每每無中生有,先前她跟我說起來,說是侯爺不好意思對我開口,所以她替侯爺開口,難道我要拒絕太太嗎?看太太那麼懇切的,又把侯爺入內侍司的災劫歸咎於我身上,話裡話外,就是想讓我這個災星離開李家,難道我要賴著不走嗎?既然這樣,那我便答應和離就是了,這也算是我對太太最後的孝心,也是我對侯爺……另一半的報答吧。”

李持酒聽她一言一句,緩緩說來,真真的冷靜篤定,毫無慌亂之色。

東淑往桌子的另一邊挪開幾步:“侯爺是不世出的少年英雄,不管是風刀霜劍,還是千軍萬馬,皆都百毒不侵,但我出身坎坷體弱多病,本就配不起侯爺,也沒有那福氣伺候侯爺一輩子了,不如從此後一彆兩寬,各生歡喜,難道……侯爺真的這麼喜歡我,舍不得……所以非我不可,為了我甚至要忤逆太太嗎?”

兩人隔著桌子四目相對,李持酒的嘴角微微抽動,終於道:“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侯爺高估我了,”東淑低低道:“我隻想一件事,那就是‘活著’。”

李持酒譏誚地:“在侯府難道會死?”

“會死,會死的很快,侯爺知道的。”東淑輕聲說。

李持酒眼神一變:“你說什麼?”--

東淑笑笑:“我說的,是那燕窩的事情。”

李持酒盯著她:“你怎麼知道?”

“我本來不知道的,是侯爺那天晚上的反應,”東淑道:“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去找了太太,所以那燕窩一定有問題。但我其實不想侯爺衝動行事的,因為我覺著這件事跟太太無關,可轉念一想,就算不是太太經手的,若是事情真發生了呢?我不明不白死了,倒也是遂了太太的心願,歡歡喜喜迎了朱家姑娘進門,而留給我的,大概隻是一個冰冷的牌位吧,侯爺覺著是不是?”

李持酒心頭竟有點冷意:“你都知道?”

東淑垂眸看向桌上的和離書,輕聲道:“哀莫大於心死。侯爺,對我而言便是如此,侯府於我來說竟是鬼門關,離開的話,卻是成全了太太的心願,也成全了我自個兒。現下剩下的,就是侯爺了……請侯爺成全太太,成全我,也成全自個兒吧。”

東淑說著,抬手把那張和離書輕輕地推到了李持酒的跟前:“侯爺請。”

李持酒看著那張和離書,又看看東</p淑,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張“和離書”,對她而言倒像是“水到渠成”一樣。

他慢慢伸手似乎要抓住那張薄薄的紙,手摁落,卻把東淑要抽回的手捉住了。

隻一用力,就把她拉的往桌上傾倒過來,半邊身子都要貼在桌上了。

李持酒微微低頭凝視著東淑的眼睛:“你真以為自己是個寶,以為我舍不得?”

東淑不語,手要給他捏碎了似的,她才要叫他鬆開,李持酒忽然靠近,竟吻了下來。

她以為他又要犯渾了,但還來不及掙紮,唇上突然一陣刺痛。

東淑低呼了聲,齒頰間一陣鹹腥,竟是給他咬破了!

李持酒抬手在她的櫻唇上輕輕撫過,指頭上便沾滿了才滲出的鮮血。

他冷峭地盯著東淑,手起印落。

一個血手指印便落在了和離書上,猩紅而醒目。

作者有話要說:嗷~(來自某隻的叫聲)

二更君衝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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