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廝是蕭府的人,向來伶俐的,便又道:“小人又打聽了一番,聽聞明值公子今兒在學堂裡,跟幾個學生起了爭執,才賭氣走了的。”
東淑的心慌了什麼,明值跟人吵架了?或者還動了手嗎?那他有沒有吃虧?本來他該回來的,這時候還沒回是去了哪裡?
當下忙吩咐小廝道:“快去打聽他人在何處,多
派些人去!”
小廝道:“少奶奶放心,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又叫了一些人出去找尋了,未必有事,畢竟小公子身邊兒也是跟著人的,不如想想京城裡還有哪些親戚之類,興許他就去了呢?不然的話滿大街找也是難的。”
東淑皺眉,她在京內哪裡還有什麼親戚,連認識的人都屈指可數,若說有交際的,除了蕭府,應該就是……鎮遠侯府?!
可是轉念一想,他們是才從鎮遠侯府出來的,就算是明值受了委
屈,他也絕對不會回到那裡去。
為防萬一,東淑就叫小廝悄悄地到鎮遠侯府那裡打聽打聽。
不多久,去找人跟打聽消息的都回來了,竟是一無所獲,學堂那邊隻說早走了,不知情,鎮遠侯府據說也風平浪靜,問了一個門口的仆從,說是沒見過什麼小公子回來。
東淑急的色變,竭力沉下心來又想,便道:“既然是因為在學堂裡吵架才先走了的,那有沒有問那幾個跟明值起爭執的?又是為了什麼?”
蕭府的人道:“原先本想問的,可是這會兒學堂都放學了,那些人也都走了,倒是不好去找。”--
除了這個原因,另外還有個原因小廝沒敢說出來。
原來今兒跟明值吵架的幾個小學生,都是高門子弟,很有些來頭的,小廝去學堂詢問的時候,一個老師說:“跟那兩人無關,是那個江明值太過頑劣了,一言不合竟動手打人,我們訓斥了他幾句,他就跑了,還以為他回家了呢。”
小廝不說,是清楚東淑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反而更加擔心。誰知東淑看他有猶豫之色,便問道:“你這話含糊,倒像是有什麼內情一樣!如今明值不見了,你還有什麼話隱瞞我,若是出了大事,我可要拿你是問。”
小廝聞言嚇得臉色一變,這才忙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明值先動手?”東淑聽罷,神色頓時冷了下來:“這是什麼話,又是哪個老師,明值豈是那種會無事生非的……”
她心思聰明,立刻想到此中必有緣故。--
忽然想起,當初鎮遠侯落難,她先求李衾後求蕭憲,兩人都不肯援手,那會兒她想鎮遠侯因在京城無權無勢沒有靠山,才落得淒涼地步。
可是現在,她跟鎮遠侯和離,比之先前的“淒涼”,更加不如了。
那些學堂裡的學生們,一個個非富即貴,都是眼高於頂的,若是因為這個而欺負明值……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東淑想通了這個,一時心涼屏息,便喝問:“到底是哪個老師!爭執的又是哪兩個?”
小廝道:“那是、是國子監的一位老先生……姓伍的,打架的,據說是撫寧伯府的小公子,還有一個是兵部李尚書大人家的親戚。”說著就又偷偷瞥了東淑一眼。
東淑聞言,在愕然之餘不由了然的苦笑:原來都是熟人。
可這也更說得通了,一個是背靠英國公府的撫寧伯,一個是李家,
這伍老師有意偏袒竟是理所當然了。
“你去……”東淑頓了頓,道:“去叫上那位伍老先生,請他陪著去詢問那兩個孩子,務必要查問到明值的下落,若是還找不到人,或者出什麼事兒,我便要去大理寺告官!告他個徇私舞弊,瀆職失責之過!”
小廝一驚:“少奶奶……”
東淑道:“快去!怎麼,莫非你也怕了撫寧伯跟李家的勢力?還是不想去招惹這伍先生?你若是怕了隻管說,我不用你去,我自
個兒去!”
蕭憲對待東淑是如何,這些下人們看的一清二楚,哪裡敢得罪她。
其實今日若出事的是蕭家的孩子,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就這麼回來稟告,隻怕非要揪著老師問個子醜寅卯。
之所以不肯在學堂裡鬨出來,因為畢竟是姓江的,隔著很多層呢。
而且他們又不清楚東淑的脾性,若她是個想息事寧人的,他們反而在學堂鬨出來,豈不是多事了?
二來,又何必為了一個外人,貿然給蕭憲惹事呢?所以他們才隻中規中矩的。
如今見東淑竟是個雷厲風行的,又說到這個地步,哪裡還敢怠慢,當即飛奔出去。
這一去,卻是不多久就回來了。
這一次小廝的臉色有些古怪,進內跪地,上氣不接下氣道:“奶奶,已經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東淑著急問,“是明值嗎?”
“是、是!還有那個伍老先生,以及撫寧伯家裡的那個小公子、還有……”
東淑微睜雙眸:“他們在一起?到底在哪兒?”
小廝苦笑道:“少奶奶,小人有點兒不敢說啊。”
東淑見他言語蹊蹺,擰眉道:“快說!我沒工夫跟你繞彎兒!”
小廝鼓足勇氣,終於道:“他們,他們在、在花樓上!”
“什麼?”東淑簡直不信自己的耳朵。
這所謂“花樓”,自然是青樓風塵之地,那個伍老先生顯然是個年紀大了的,然而撫寧伯府的小公子卻該是跟明值差不多年紀,這一老兩小的是個什麼絕世奇葩組合,居然還去逛花樓?
這一番忙碌,夜幕正悄悄地開始降臨。
東淑的車轎在金穀園外停下的時候,耳畔就聽見鶯聲燕語,令人心蕩神馳。
這邊兒還沒有下車呢,就聽到有個人道:“侯爺、侯爺老朽知錯了,請您高抬貴手,放了老朽吧……”
聲調虛弱蒼老,還帶些顫巍巍的。
然後,另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響起:“這麼快就知錯了?這也太沒有趣兒了,剛剛帶你來的時候,你不是還挺硬氣的嘛?”
那蒼老的聲音擰著一股苦澀,顫聲道:“不、不敢……之前是老朽無知……”
“什麼不敢,”那人頑劣的笑說道:“又不是要殺了你,這裡這麼多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不要錢陪著你玩兒,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侯爺!不要再這樣了,斯文掃地……你是要逼死老朽嗎?!”
“誰逼你了,你剛剛玩兒的明明挺樂在其中的,彆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啊。”
這一聲說完,便有許多女子的笑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侯爺!”像是已經給逼上絕路,羞憤交加。
東淑在車中聽了這幾句,簡直匪夷所思,恨不得立刻叫人趕緊離開。
卻正在這時候,那頑劣之人又道:“咦,怎麼有一輛車停在這兒,姐姐們趕緊去看看,是不是又有恩客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女子嬌聲答應。
東淑的臉上早就紅透了,正有些心亂,卻依稀聽見孩子的熟悉叫聲,仿佛在喊“姐姐”。
一驚之下東淑顧不得多想,忙掀起車簾循聲看去。
淡淡的夜色之中,金穀園的二樓上紅色的燈籠高懸。
而此時此刻,在二樓的欄杆處,有個人正斜倚在那裡。
頎長的身段兒,身上鬆鬆垮垮的披著一件紫色的錦袍,風撩著袍擺微微舞動,好像隨時都要從他肩頭上飛落。
兩個人的目光在瞬間撞在一起,東淑看見鎮遠侯囂張的眸子,夜影裡兀自帶有些許烈陽之光。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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