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憲重又眉頭緊鎖。
“你像是不以為然?”皇帝笑看著他,道:“何況那江雪離開了鎮遠侯,還能嫁到什麼良人嗎?她到底也是正當青春,就這樣一輩子孤苦伶仃的守了活寡倒也可憐。你說呢?”
蕭憲聽皇帝說“還能嫁到什麼良人嗎”一句,心跳快了幾分,心底竟閃過李衾的臉。
“皇上這是……有意重新撮合他們兩人嗎?還是說是鎮遠侯跟皇上求了什麼?”蕭憲的心懸了起來。
對彆人來說,夫妻和離又聚,這樣快出爾反爾,自然是拉不下這個臉,也不會去做,但是鎮遠侯可不是一般人啊。
皇帝笑道:“這種
瑣碎小事哪裡需要朕去管,朕隻是當你是自己人,所以跟你閒話起這些罷了。”
蕭憲眼中疑慮重重,可是見皇帝並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到底還是鬆了口氣。
他又一想,正好問問:“近來外頭的人都說,皇上似乎對鎮遠侯格外青眼,不知是不是有什麼緣故?”
皇帝臉色微變,繼而一笑道:“倒是沒什麼可說的,隻是瞧著他頗有幾分新鮮,偏他的行事也的確有趣,跟其他的人大不相同。”
蕭憲看得出皇帝是有話未曾說出來,但是再追問卻也無從開口。
彆院門口,一輛馬車等候許久。
東淑下車的時候,對方也正自車中下地。
定睛一看,竟不是彆人,卻是順義侯府的蕭氏夫人,還有另外一個竟是李府的袁大奶奶。
東淑看見蕭夫人倒也罷了,隻是看到袁少奶奶的時候,沒來由的便打了個愣怔。
這會兒那兩人迎了上來,蕭夫人笑道:“你是去了哪裡?我們剛要走。”
東淑振作精神,笑道:“原本要回來的,之前路上有點兒事情耽擱了。您怎麼來了?”說著,又向著袁少奶奶行了禮。
袁少奶奶也款款地回了禮,自己說道:“我聽說今日府裡有喜事,特意過去的,誰知道你偏走了……正好夫人惦記著要來看你,我便同她一起來了。”
三人行了禮,東淑便請她兩人進府內說話,進了府門,蕭夫人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自作主張了,原先我來的時候是帶了趙呈旌的,因你不在,本想走……他卻舍不得你弟弟,嚷著要一塊兒玩耍,我就留了他在這裡。”
東淑道:“他們兩個孩子年紀相差不多,既然合得來,讓他們彼此多多相處自然是好的。”
袁少奶奶且走且打量這院子,道:“這院子倒是清新雅致,我早就想來,隻是不得機會。還好今日湊巧了。”
蕭夫人道:“彆說是你,連我就算是蕭憲的姐姐也沒來過呢,隻上次為了見她才來的。”
裡頭的江明值跟趙呈旌因為得了消息,跟兩隻家雀似的飛了出來,忙著見禮。
東淑一左一右握著兩人的手,道:“我跟夫人和少奶奶說話,你們且自去玩耍吧。”
兩人這才又去了。
當下便在明廳內分賓主落座,蕭夫人道:“還以為你今兒是在府內住定了的,好好的怎麼就匆匆地離開了?老太太那邊兒還惦記著,一再的催著讓人看看怎麼回事,又不高興,說是必然有人得罪了你呢。”
東淑揪心,急忙問:“老太太還好嗎?”
蕭夫人歎道:“沒有什麼大礙,就是說到有人得罪你的時候因為動了怒,人就又有點兒不清楚了,又把你當成了我們東寶兒,淚涔涔的想你回去呢。我就說東寶兒是給李子寧接了回府了,明兒再來,好說歹說才哄住了她老人家。”
東淑眼圈便紅了,低頭不語,卻也有點後悔自己衝動出府了,就算跟彆人不相乾,到底要看在老太太的情分上。
袁少奶奶聽到這裡,便溫聲道:“江妹妹,你若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當著姐姐的麵兒,你可隻管說就是了,就算真有人得罪了了你,你也大可告訴她,聽說你的身子也不太好,千萬彆悶在心裡委屈了自個兒。”
東淑笑道:“沒有的事,我隻是記掛著明值這孩子還在家裡,竟不能安心,所以才回來了的。”
蕭夫人搖頭笑道:“其實你要是再多留會兒,自然有人接了你弟弟一並過去呢。”
“我一個就
破格了,還要攜家帶口嗎?更不成樣子了。”東淑笑道。=杰米哒XS
蕭夫人含笑看她:“雖然說是認的乾女兒,但畢竟也有‘女兒’兩個字,進了蕭府,就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的話。”
東淑垂首答應:“知道了,這次原本是我做事欠了妥當,下次不會如此冒失了。”
蕭夫人笑說:“我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是隻擔心你有個什麼罷了,如今見天下太平,自然萬事大吉。不過少奶奶剛說的那句話是真的,我雖然是蕭家出了閣的女兒,但是也還能說得上話,也正因為是蕭家的女兒,才知道高門大戶裡自然是人多口雜,規矩也多,你要真的受了委屈不想跟蕭憲說的話,隻管跟我說,我自然有法子告訴太太,讓她替你處置。”
東淑起身屈膝行禮,道:“我先多謝二姐姐了。”
蕭夫人聽她這句“二姐姐”,心裡也是微微蕩漾,便站起身來扶住她的手,把她細細打量了半晌,笑道:“好,這一拜我受得起。”
兩人又坐了片刻,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東淑眷戀著自己的堂姐,就親自送出了二門,又站著看了許久,才返回屋內。
之前她離開蕭府的時候,身心寒徹,隻覺著茫茫天下竟是無處可去,但是此刻心頭竟有些許暖意融融。
原來人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一份至親的關懷,雖然是隔著一層,卻足夠令她滿懷慰藉了。
是夜,廚下做了飯,東淑跟明值、趙呈旌兩個小家夥一桌子吃了。
大概是蕭夫人曾經叮囑過趙呈旌,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堅稱東淑就是“小姨媽”,可當麵兒仍是改不了口。
明值曾問他為何這麼叫自己的姐姐,趙呈旌隻說道:“我最喜歡我東姨了,見了你姐姐,就如同見了東姨一個樣兒。”所以明值也釋懷。
晚飯過後,兩個小家夥回到房中,看了會兒書,又說笑了半晌,就一張床安歇了。
東淑因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心頭波瀾,卻是睡不著的,想到那個香袋兒沒有完工,就又拿了出來。
甘棠今日跟著東奔西走,又時不時擔驚受怕,卻是累了,東淑見她隻管打瞌睡,便催促她先去歇著。
她自個兒在燈下認真縫那香袋兒,內裡卻自顧自地神遊,一會兒想蕭憲,一會兒想李衾,忽而又是蕭夫人、乃至袁少奶奶。
隻在想到後者的時候,心頭像是掠過一道陰影,不知為何耳畔竟響起了一陣陣轟雷之聲,伴隨著潑天蓋地的水流聲響。
東淑竟覺著窒息,心跳的很慌,仿佛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就在這瞬間,手指上猛地一股刺痛,原來是針尖兒不小心在指頭上戳了個洞,隻稍微一用力,那血珠兒就鑽了出來!
東淑直直地看著那滴血珠兒,心驚肉跳。
燈影下,那赤紅的血滴閃著一點點光,這光裡又好像有無數詭異的噩夢之影在閃爍。
傷口還是很疼的,可東淑整個人卻沒有反應,隻眼睜睜地見那血滴越發湧出來。
她的指頭細嫩,那血珠越來越大,滴溜溜顫巍巍的搖晃,幾乎將沿著指頭滑落。
就在這將落未落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從旁邊探出來。
他攥住東淑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抬高,同時垂首,竟張口含住了那受傷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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