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2 / 2)

蕭憲的臉色微變:“皇上為何要留鎮

遠侯在宮中?”

楊瑞道:“朕正想著他在北關的話,未免鞭長莫及,如今他回來了倒是好。”

蕭憲唇角微抿,皇帝留鎮遠侯在宮中自然是不安好心,畢竟偌大的皇宮,要悄無聲息除掉一個人自然容易。

楊瑞見蕭憲不語,便道:“你也再想一想,到底是要冥頑不靈,還是棄暗投明。”

內侍上來,領著蕭憲出門。這兩天皇帝把蕭憲安置在南書房,對外說起來,也說是為了要緊的政事留著他在宮內。

鎮遠侯住的體仁閣,距離此處隔著三重大殿,這也是皇帝行事謹慎怕他們碰頭的意思。

小太監領著蕭憲往上書房而行,半刻鐘不到,就進了南書房。

蕭憲心事重重進門,忽然眼前人影一晃,跟隨他的兩個太監來不及反應,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蕭憲吃了一驚,定睛看時,竟發現麵前站著的人正是李持酒。

“鎮遠侯?”蕭憲雙眼微睜,“你怎麼在這裡?”

李持酒道:“我自然打聽到皇上讓蕭大人住在這兒所以來找您的,要不然我乾嘛要留在宮內?蕭大人,皇上有沒有為難你?”

蕭憲語塞,帶看了他片刻:“你、你從哪裡聽說皇上為難我?”

李持酒道:“我……”正要說是聽東淑擔心,又怕說出來蕭憲知道他接近東淑難免生氣,便改口道:“有個當內尉的兄弟告訴我,說皇上不知為了什麼事不許你出宮,我很擔心所以進來看看。”

蕭憲盯著鎮遠侯,眼圈不知不覺有些發紅:“你是擔心我?”

李持酒眨巴著眼睛:“當然,不過看蕭大人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蕭憲看著他的笑臉:“你……”想說他胡鬨,竟為了自己這般“自投羅網”,但又從何說起呢。

但這是在宮中,他雖然神不知鬼不覺摸了來,難免驚動旁人,若是給皇帝知道他兩個私下見麵,以皇帝多疑的性子,恐又節外生枝。

當下飛快地收斂心神,便道:“鎮遠侯你聽我說,你要儘快出宮,若有機會最好還是去北關,彆在京城最好。”

“為什麼?”李持酒疑惑。

蕭憲道:“總之你聽我的。”

李持酒問:“那你什麼出宮?”

蕭憲沉默:“我也不知道。”

“那我就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李持酒把雙臂抱在胸前。

蕭憲嗬斥:“彆胡鬨,你非但要走,更加不能讓人知道你跟我見過麵。”

“這更是奇了,怕什麼,我們又不是聚在一起造反。”

蕭憲給他這句無心的話驚的頭皮發麻,忙喝道:“住口!”

就在李持酒偷偷潛入來看蕭憲的時候,那邊兒李衾也正進宮到了武德殿。

皇帝說道:“子寧你來遲了一步,剛剛鎮遠侯進了宮呢,朕把他安置在體仁閣,你可見過了?”

“臣並不知,故而沒有照麵。”李衾回答。

皇帝皺眉問道:“那遺</詔的事情你可有眉目了嗎?”

李衾搖頭:“目前尚無。”

皇帝道:“蕭憲到底把此物放在何處,哼,真的惹惱了朕,就派人把他蕭府都抄個底朝天,不愁找不到。”

李衾聽到這裡才道:“皇上。”

新帝看他不高興,便笑道:“朕不過是給他逼急了賭氣的話罷了,很知道這是不能的,你放心罷了。”

李衾道:“這些話皇上還要慎言才好,若是給世家聽見了,隻怕會人心浮動。”

“好好好,聽你的,”皇帝笑著答應,又道:“不過那東西還是得儘快找出來,唉,蕭憲的心隻怕早就挪走了,他為了李持酒竟敢公然抗旨不尊,而鎮遠侯今兒巴巴地跑進宮裡來,雖然他不說朕也看得出來,他急欲想見蕭憲,哼,就連他進宮隻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據臣看來,鎮遠侯對遺詔的事情怕是一無所知,但是他沒有傳召凋零竟敢擅自提前回京了,這是兵部的失職。”李衾道。

皇帝道:“罷了,你不必自責,誰不知道鎮遠侯的性子?他能夠安安穩穩地在北關帶兵打了勝仗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

李衾搖頭說道:“可是他沒有調命就隨隨便便的就回了京,卻是違背軍紀,也跟律法不合,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

皇帝道:“那要怎麼做?莫非降罪於他嗎?他畢竟有功,又是因為孝道而回的,現在處置他,恐怕會有人覺著不服,再加上南邊兒的事情未定,倒是不好就大張旗鼓的處罰他。”

李衾思忖道:“還是皇上聖明寬仁,不過幸而他是悄悄回來的,如今除了宮內,宮外隻怕也沒多少人知道,或許可以悄然處置。皇上若是不便降旨,就還是交給兵部來料理吧。”

“你想怎麼樣?”皇帝聽他並不肯輕易饒恕,眼中透出幾分笑意:“子寧,你向來是最愛才的,何況李持酒又是你堅持從雲南調回來的人,怎麼現在卻像是並不很待見他呢?”

李衾道:“這實在是一言難儘。”

皇帝笑問:“總不會是因為江雪吧?你也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時候?”

李衾道:“這倒不是。主要是鎮遠侯的性子太不堪大任了。臣雖然不敢非議皇室,但臣還是覺著先帝臨去之前,所做隻怕有失考量,那道遺詔留存世間隻是平添了些不利於社稷的變數罷了,比如如今南邊謹州的事情,倘若叛軍裡知道有這麼一道遺詔在,隻怕更加要興風作浪天下大亂了。所以臣的心思跟皇上一樣,都想先除去心腹之患為上。”

皇帝聽他這幾句說的非常熨帖稱心,便道:“很是!如今不能再添生亂的變數了。可惜蕭憲那麼一個聰明的人,竟想不通這個,偏在這個上頭迂腐不化起來。”

李衾說道:“但是話雖如此,微臣愚見,倒也不好再把蕭憲軟禁宮中,他的脾氣上來隻怕越逼越適得其反。何況蕭府裡恐怕也起了疑心。”

皇帝沉吟,看了李衾一眼,並不言語。

忽然,一個內侍進來,跪地道:“皇上,體仁閣那裡說,</p不見了鎮遠侯的蹤跡。”

皇帝驚怒道:“什麼?人去了哪裡?”轉念一想:“去南書房!”

皇帝帶了李衾一路往南書房而行,還未入內,就聽到書房裡有女子的聲音:“總呆在這裡豈非無趣,不如去禦花園裡轉轉。”

接著是蕭憲道:“多謝公主美意,隻是微臣懶怠動彈,不能奉陪了。”

皇帝聽到這裡,臉色稍微好了些,當下跟李衾到了裡間,果然見蕭憲坐在桌邊,燕語公主趴在他對麵,兩人正在說話,卻並不見李持酒。

此刻公主跟蕭憲雙雙起身行禮,蕭憲道:“皇上為何突然來了?”

皇帝道:“燕語是何時來的?”

燕語公主道:“來了好一會兒了,我正想請蕭尚書去逛禦花園,他又不肯賞光。”

皇帝道:“你這是胡鬨,蕭尚書是外臣,豈能跑到禦花園去。”

因見李持酒不像是來過的樣子,皇帝鬆了口氣,略說幾句,身後內侍趕來,低低道:“皇上,原來鎮遠侯是去了體仁閣對麵的弘文館看熱鬨,找到他的時候,正在教那些學子們射箭呢。”

皇帝聽了這句,啼笑皆非,又嗬斥道:“不要叫他胡鬨,多派些機靈的人好生看著!”

雖然李衾委婉求情,皇帝仍是並未放了蕭憲,時而讓他在上書房,時而又派去弘文館,或者在中書省的值房,除此之外,該上的朝也一日不缺,整天倒也不閒著他。

皇帝是打定了主意一定得問出個究竟。

可是看管蕭憲容易,要看住李持酒可就難了,不管派多少機靈能乾的人,鎮遠侯總能從眾目睽睽之下跑的無影無蹤,有時候在弘文館廝鬨,有時候又跑到內侍省,除了後宮不去,整個前麵幾乎都給他轉遍了。

他一點兒沒有身為“囚犯”的覺悟,反而自在的像是在逛自家一樣,隻是帶累的一乾看守他的人,也每每隨著他的腳步在宮內呼嘯來呼嘯去,累的半死,連後宮的人都聽說前頭哄鬨了,朝臣百官自然也都聽聞。

因百官們都不知道那遺詔的內容,看鎮遠侯在宮內上躥下跳,百無禁忌的,還以為是皇上對他格外恩寵才放縱的他如此。

一時之間彈劾的人不在少數,說他無詔回京,攪亂宮闈等等罪名。

朝臣們罵的激烈,皇帝也覺頭疼,又看鎮遠侯是個渾然無心的人物,……現在殺了仿佛為時過早,可留在眼前又著實礙眼,索性順水推舟,先把他“放”了出宮。

李持酒在宮內鬨騰這幾天,神鬼不知的,

每天總也見蕭憲兩三回。

起初擔心蕭憲遇險,可是見皇帝並沒有用齷齪的手段,才算放了心。

可與此同時李持酒心中也暗暗疑惑,到底是為了什麼,皇帝才把蕭憲軟禁宮中似的,偏蕭憲也不肯跟他說。

給放出宮的這天,恰好是東淑三日歸寧。

李持酒先回侯府看望蘇夫人,太太才喝了藥,見李持酒進來,臉上露出喜歡的神色:“酒兒……<”

自打鎮遠侯回來,蘇夫人的失心瘋大有起色,不再如先前一樣迷糊不認人了。

李持酒上前跪地,卻給蘇夫人拉住手:“你又跑到哪裡去了這幾天?”

“兒子是去城外跟他們打獵了。”李持酒撒了個謊。

蘇夫人笑道:“你又大了幾歲,不要總是喝酒打獵的,也該有個正經了。”

“娘放心,我知道。”

蘇夫人瞧著他,看了半晌,忽然說:“你去見過……她了嗎?”

李持酒心一頓:“呃,娘說的是誰?”

“還有誰?”蘇夫人喃喃道:“可惜啊,難得的天賜姻緣,卻給娘害了。”

李持酒的兩隻眼睛瞪大:“母親……”

蘇夫人垂眸看向她,目光透出幾分溫柔:“娘本該早點知道你的心意的,幸而這次你好好的回來了,對了,她跟你說什麼了沒有?”

“母親指的是什麼?”

蘇夫人看他的反應就知道東淑沒提過:“也難怪,畢竟不是一路人。”

說了這句,蘇太太像是困倦了,給李持酒扶著躺下,將閉上眼睛的時候她握住李持酒的手:“酒兒……你很配的上,不管是多難得的……”含含糊糊說了這兩句,便睡了過去。

蕭府。

今日,李衾陪著東淑歸寧,到了內宅老太太那裡先磕了頭。

又有明值跟趙呈旌兩個陪在旁邊,倒有一番熱鬨。

坐著說了會兒話,李衾又去拜見蕭卓。東淑則先回了昔日的閨房之中。

這房間一應沒動過,也不許閒人亂入,東淑走到裡間,抬頭看著眼前那副《太湖春曉圖》。

蕭憲連日裡不曾出宮,今日才得的消息,說是昨兒蕭憲偶感風寒,如今正在內宮調養,並無大恙,家人若是不放心,可入內探視。

先前蕭卓就替老太太跟太太去瞧過了,回來隻說並沒什麼大礙,隻是操勞過度而已。

東淑知道蕭卓怕也瞧出不妥,隻是報喜不報憂罷了。

此時她望著這幅圖,記得當時蕭憲將這太湖春曉圖重新掛回來的時候,兩人站在畫前曾有一段對話。

他們說起這幅畫是李衾的手筆,那時蕭憲道:

“當時我還笑說不知是哪個小子所畫的圖如此有福,落在妹妹的房內整日供著。”

“幸而哥哥還留著。”

“就讓他留在這兒吧,這次,我希望他永遠也不要給挪動了。”

當時東淑

就覺著蕭憲說話的語氣有些古怪,隻是並沒往彆的地方去想。

此刻,她呆呆地看著這幅圖,慢慢伸手探了過去。

就在這時候,東淑無意中瞥見身側的帳幔無風而動。

她有些警覺地看著,心裡卻升起一股熟悉之感:“鎮遠侯?”

才喊出聲,就覺著自己無聊。

這也太過敏感了,難道李持酒竟無處不在嗎?

誰知才說完,就聽到一聲笑,李持酒閃身出來

:“姐姐怎麼知道我在?難道是心有靈犀嗎?”

東淑匪夷所思地盯著他:他著一身褐金色長袍,平添幾分貴氣,整個人卻比先前相見又精神了幾分,額前兩綹兒發絲倔強地朝上支棱著。

“你怎麼又來了?”東淑反應過來:“你真以為沒人奈何得了你?”

“我可沒這麼以為。”李持酒忙辯解,“我這些天都在宮內,今兒才回來,又聽說你歸寧才來瞧瞧的,沒有惡意。”

“不管你有沒有惡意,你出現在這裡本就不對。”

李持酒笑問:“那我想你怎麼辦?”

東淑喝道:“閉嘴!”

李持酒向著她一笑,卻看向那副太湖春曉圖,沒話找話地說道:“你剛剛盯著這畫看個什麼?”

東淑本想叫他快走,忽然聽這麼問,心頭一動。

她看了李持酒一眼,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啊?”李持酒微怔,可惜他並沒有書畫這方麵的造詣,隻瞧著這幅畫畫的怪美的,好看的花兒,好看的山,還有湖水跟小船兒……

他絞儘腦汁,想不出什麼能讓東淑刮目相看的話,便咳嗽了聲,隻乾巴巴的道:“這不是一幅畫嗎,畫的還不錯啊,不過這種景色還是親眼目睹最好,光看畫有什麼意思。你說呢?”

他還有一句——“以後我陪你去看好不好?”隻是還不敢說出來。

東淑則盯著那圖上的一筆一劃:“侯爺,你知不知道我哥哥為什麼還沒出宮?”

鎮遠侯搖頭,又忙問:“你知道嗎?”

東淑道:“我知道。”

“是為什麼?”

東淑卻並不回答,隻是伸出手去要夠那幅畫,隻是這幅畫本就長,掛的高,她自然夠不到,縱然踮起腳尖也是難的。

鎮遠侯在旁打量她努力的樣子,纖腰越發抻的細細的,他滿眼含笑,便往她身後走出一步,伸手探過去,輕而易舉地將那幅畫摘了下來。

東淑眼睜睜看著畫落入他的手裡,不知為何心裡一慌,她本就是踮著腳的,此刻便往後一倒,正給李持酒攬入懷中了。

他一手握著畫一手摟著人,忍不住滿心的喜悅:“你還沒回答我呢?”

與此同時,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道軒長的影子從門口出現,給日光映的落在兩人身旁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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