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2 / 2)

順義侯看他的表情便會錯了意,因笑道:“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啊,還以為你出去了一趟會收收心呢,怎麼還不改。”

原來趙申平見他難以啟齒似的,就以為他又去了那種風塵之地。

李持酒見他誤會了,卻並不解釋,隻嗤地笑說:“改改改,哥哥發話了

我自然改。”

趙申平給他倒了一杯酒,說道:“這裡的酒非但不是格外好,反而格外難喝,所以這會兒才沒有一個人在這裡。但卻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他當然是故意選這個人跡罕至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邀約李持酒的。

鎮遠侯也不是傻子:“哥哥,有什麼機密事兒要特意跑到這裡來說?”

趙申平眉頭皺著沉吟道:“蕭憲在宮內這些日子,你之前見過他了?”

“當然見過幾次,皇上為什麼要留著蕭尚書在宮內?也沒打他罵他,實在古怪。”

趙申平深看他一眼,道:“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道,隻依稀聽說好像是跟先帝曾留下的密詔有關。”

他的聲音格外輕,鎮遠侯揚眉:“密詔?那是什麼東西?”

趙申平歎道:“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在宮中的嗎,難道沒聽說?皇上獨獨留了蕭憲跟高公公在身側,下了一道遺詔的。”

“哦,那是傳位給景王的,沒什麼稀奇。”

趙申平欲言又止,看了李持酒片刻,說道:“其實蕭憲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李持酒詫異。

“這話我也不是很明白,”趙申平道:“他說,假如有朝一日他遇到了危險,就讓我去找江雪。”

“啊?”李持酒微睜雙眸:“這、這是什麼意思?”

趙申平搖了搖頭:“我問他,他也不解釋,隻跟我說若去找江雪……江雪就會明白的。”

李持酒白眼看天,想了半晌道:“唉,趙大哥,像是蕭尚書他們這些聰明人,怎麼都這樣,有話不直接說,隻跟你打啞謎。要是我們跟他們這些人一樣聰明的,倒也罷了,可是我們都是蠢蠢笨笨的,完全不懂他們說什麼?雞同鴨講的,你說要命不要命?”

趙申平大笑起來。

李持酒說到這裡,便決定不再隱瞞,因說道:“趙大哥,我也不騙你,其實我先前……偷偷地往蕭家跑了一趟,我見了、見了江雪了。”

“啊?”趙申平才要喝一口酒,聞言忙把酒盅放下:“你見了她?說什麼了?”

李持酒道:“沒說幾句話,李尚書趕到了……”

“噗!”趙申平口中的酒噴出來:“原來你給李子寧捉了個現行,然後呢?”

李持酒擦了擦臉,歎道:“要不怎麼說李尚書是尚書大人呢,他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對我客氣極了,真是又有學識,又有涵養,我原本以為他也是軍中出身,自然跟我一樣粗

粗魯魯的,誰知人家這樣出色,那手不僅僅能握刀,還能握筆,還會畫畫兒……難怪姑娘們都喜歡他。”

趙申平目瞪口呆,似信非信,聽到最後問道:“什麼畫畫兒?”

李持酒嘗了嘗那酒,果然有些酸,便又放下:“就是在、在蕭家姑娘原先房中掛著一幅畫,怪好看的,竟是他畫的。”

“那當然了,他好歹也是世家子弟,高門出身,從小兒的教養,且他自己也是文武兼備……”趙申平正誇著,忽然

心頭微動:“對了,你又是怎麼知道那副畫是他的手筆?”

“蕭……”李持酒忙改口:“是江雪告訴我的,她還給我……”

鎮遠侯說到這裡,驀地刹住。

他心裡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原來李持酒想起來,當時他跟東淑站在那副畫前的時候,東淑曾問他知不知道蕭憲為何給留在宮中。

李持酒自是不知,便問她。

可東淑沒有回答,隻是突然要去取那幅畫。

此時此刻李持酒皺眉想著當時的情形,心底就像是電閃雷鳴。

他抬眸看向順義侯:“哥哥你方才說,蕭尚書是因為先帝遺詔給留在宮中?”

趙申平低低道:“有一種傳聞,說是先帝的遺詔上,並不是傳位給景王的……所以目前皇上才留蕭憲在宮內,就是想逼他交出那道遺詔。”

李持酒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思來想去問道:“若不是傳給景王,難道是南邊兒的三殿下?可是殿下之前已經殞身了,謹州那裡正是因為這件事鬨得不可開交呢。”

趙申平道:“嗯,所以說,雖然有這種傳聞,但大家都半信半疑,不敢輕信。隻是皇上無端留蕭憲在宮內也太反常了。找不到彆的解釋。”

李持酒目光閃爍,終於道:“趙大哥,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話。”

趙申平笑道:“咱們之間何必如此客套。你去了北關,可知我心裡很是牽掛,生怕你有事,又生怕你吃敗仗,幸而你安然凱旋而歸……嗯,老太太如何了?”

李持酒知道蘇夫人病著的時候,蕭夫人也常去探望,故而跟趙申平的關係自不一般,當下道:“近來安穩了不少。”

順義侯道:“這樣就罷了,你多陪陪老人家,這段日子不要到處亂走了,還有……蕭府那邊兒儘量彆過去,免得生事。”

李持酒一一答應,順義侯見時候不早,又怕時間一長給人察覺,就先叫李持酒離開,等鎮遠侯走了半個時辰,他才動身。

且說李持酒回到鎮遠侯府,下馬的時候,瞧見長街上有幾個麵生的人探頭探腦,鬼鬼祟祟。

他當然看得出來那不是順義侯的人。

從他自宮內出來,處處有人盯梢,之前他去蕭府就是七拐八拐先把那些人撇開了。

順義侯自然也知道,所以才約他到那麼隱秘的地方去。

進了府內,蘇夫人那裡喝了藥睡下了,李持酒回到內宅,卻並不往自己房中去,而是到了小阮屋裡。

小阮聽說他來到,急忙出來迎接。李持酒到了裡間落座,道:“你在做什麼?”

小阮含笑:“妾身閒著無事,做點兒女工。”

桌上有個沒做完的荷包似的物件,針線倒也精致。

李持酒掃了眼道:“委屈你了,這雙手不適合乾這些瑣碎之事。”

丫頭奉茶進來,小阮親手捧著放在李持酒麵前:“侯爺說笑了,我的這手自然隻配做這些。”

李持酒不去接茶,卻

握住了小阮的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撫過:“是嗎?難道這雙手不能殺人嗎?”

小阮臉色一變,繼而又笑道:“侯爺這是哪裡話,嚇到妾身了。”

李持酒瞥著她,手不動聲色地掠到小阮的腕子上,道:“那太太的病是怎麼得了的?你倒是說說。”

他淡然無事地問出這句,小阮卻覺著手腕像是給什麼鉗住,腕骨給捏的生疼,仿佛隨時都會給生生掐斷,小阮雙腿發軟,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

“侯爺!”她忍不住低呼了聲,眼中也湧出淚來:“侯爺手下留情!”

李持酒眼中透出冷意,道:“我就是太留情了,從你第一天進府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什麼身份,隻是我知道各為其主,你也是身不由己,且我也沒什麼可瞞人的,所以就留著你任由你交差罷了。可是太太的病……真跟你無關?彆說謊,否則先斷的是這支胳膊。”

小阮聽了這幾句,淚搖曳落下:“侯爺、侯爺既然都知道,還請鬆開手,讓妾身如實告知。”

李持酒見她哭求,便略鬆了手。

誰知就在此刻,小阮突然反手握住桌上做裁縫的剪刀,竟是向著他揮了過來。

她雖是女子,動作竟是極快,若反應稍慢些的隻怕就要給她刺中胸頸要害處,取了性命。

鎮遠侯卻冷笑了聲,人不動,腳下輕輕一踹。

那桌子及時地往前一撞,正中小阮腰間,頓時讓她疼的佝僂了身子。

間不容發之時,李持酒更是抬掌揮出,竟是冷冷地攥住了小阮的頭發,硬是把她扯了過來摁在桌上。

他笑道:“隻是試試你,這麼快就露出爪牙了?”

小阮還要垂死掙紮,不料李持酒手肘往下在她後心處一抵,小阮悶哼了聲,手中的剪刀鏗然落地。

鎮遠侯歪頭笑看著小阮:“還有什麼招兒?再來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會武功?”

小阮給他壓在桌上,彆說動彈,呼吸都艱難,便喘著氣道:“你、你既然知道我是皇上的人呢,你……敢對我動手?”

李持酒絲毫不為所動:“你是皇上的人,也是皇上早賜給我的,我這會兒把你扒皮拆骨,皇上隻怕還會拍手看熱鬨呢,你指望他救你?一個賤婢而已,竟這麼高看自己。”

小阮的淚跌在桌上:“你、你好狠!”

李持酒道:“沒有你狠,早知道你真敢對太太動手,我就該一早除了你,幸而現在也不算遲。”

小阮雖知道李持酒一身武力超群,但

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全麵的壓製,她從沒這麼無助絕望的時候,自己在對方麵前,就如同一隻螻蟻。

她眼前陣陣發黑,斷斷續續道:“早、早知道會有今天,我、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李持酒聽了這句便道:“什麼手下留情?”

小阮吸了吸鼻子,道:“你真的以為太太的病是大夫的功勞才拖到你回來的?哼……若我真的想要她的命,這會兒一百個一千個都已經死了!”

李持酒

皺皺眉:“你……是故意的?”

小阮苦笑了幾聲,道:“我知道你是個閻羅,可我也不敢抗命,所以隻下了一點五石散,讓太太精神失常,造出個得了大病的樣子給人看罷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若我不動手,自然有更狠的人來,非但殺了太太,隻怕連我都自保不暇。”

李持酒本是時時刻刻都能扭斷她的脖子,聽到這裡,便鬆開了手。

小阮覺著身上一輕,那死到臨頭之感才陡然也消散了些,可仍是不敢動。

李持酒雙手抱在胸前:“這麼說,是皇上想要太太的命?為什麼?”

小阮試著動了動手指,這才慢慢爬起來:“我不知道,我隻是奉命行事。”

李持酒瞥著她:“皇上扣住蕭憲,真的是為了先帝遺詔的事兒?你又知道多少?”

小阮聽他連這個都知道了,遲疑片刻:“我、我隻隱約聽聞,皇上拿住了先帝身邊的高公公,好像是遺詔裡有什麼不妥,讓皇上很不高興。”

李持酒也清楚這種皇室絕密隻怕還輪不到小阮知道,當下也不再問:“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走吧。”

小阮臉色微變:“侯爺叫我去哪裡?”

“自然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難不成還要你留在這裡?”

“侯爺這時侯趕我走,豈不是要我命嗎?”

李持酒盯著她看了會兒,小阮的命對他而言不值一提,不過……這會兒打發她去了,指不定皇帝又會弄個什麼人來。何必費事。

“你留下來也行,”李持酒淡淡道:“隻是,你得知道從此該怎麼做。”

小阮跪在地上:“侯爺放心,我再也不敢了。”

李持酒看她一眼,轉身要出門,小阮卻道:“侯爺。”

小阮走前一步,咬了咬唇道:“侯爺,五石散雖然是我下的,但是我看,太太的確是有心病才纏綿至今,比如她說什麼江雪已經死了……陰魂來找她報仇之類,不像是妄語而已。”

李持酒皺皺眉,並不言語。

小阮小聲道:“侯爺若不信,可以問江雪,那天她來,太太跟她密談了很久。”

李持酒聽到這裡,才邁步出門去了。

此刻已經是下午,眼見黃昏將至了。

李持酒回想在蕭府東淑閨房裡的種種,那畫軸沉甸甸的在自己手上,東淑想接又猶豫的樣子。

他閉了閉雙眼:“蕭姐姐,難道你……”

他並沒有說完

,雙手卻不知不覺中握的死緊。

夏日的黃昏,給曬了一天的地麵散發出熱氣,在天地之間蒸騰。

像是醞釀著一場雨,空氣格外的熱悶,連樹梢上蟬的叫聲都顯得格外慵懶。

李衾一行人沿著朱雀大街往皇城的宮門口而行,眼見在望,忽然從旁邊的街口衝出了一匹馬。

多虧了李衾反應迅速,兩處才沒有撞在一起。

這邊李衾<定睛看去,卻見馬上的人赫然正是李持酒,因為也正勒馬而立,那長發在空中蕩開,像是一筆濃墨潑灑而過。

跟隨李衾的侍衛本要喝罵,因見來者是鎮遠侯,才都收斂,隻看李衾示下。

“鎮遠侯,”李衾淡淡地盯著著李持酒:“為何攔路?”

李持酒笑吟吟地問道:“尚書大人,你那副畫呢?”

李衾麵不改色:“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看大人畫的很好,所以想拿來好好地學一學。”

“那真是可惜了。”

“怎麼可惜?”

“因為……”李衾漠然道:“我不太喜歡舊日拙作,那幅畫,先前已經給我燒了。”

“你說什麼?”李持酒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眼中的殺氣卻在瞬間透了出來。

李衾好整以暇地看著麵前的鎮遠侯:“你想怎麼樣?鎮遠侯,你真的以為你可以在這京內為所欲為?你不如動手,試試看這次還有沒有人進宮為你求情。”

李持酒盯著李衾,除了發尾微微顫動外,整個人如同靜止了的。

終於他道:“尚書,我隻問一句話。”

“什麼話?”

“畫是你的,你愛燒多少都可以,”馬蹄聲不疾不徐,嗒嗒響起,李持酒緩緩靠近李衾,“我隻想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也想毀掉那個東西嗎?”

</>作者有話要說:忽然想到持狗已經變成了舔狗~可被子還是很厚很厚的被子,厚到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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