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 / 2)

看到我就代表你的購買比例不足啦,要做支持正版的好孩紙哦~東淑忍不住低了低頭,抬手在臉前擋了擋。

風撩起她的袖子,絲薄的緞子上很快多了幾點雨滴,把原本淡淡的紫苑打成了深桔梗色。

也許是有些涼意的風雨驚醒了她的神智,這一刹那東淑遲疑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間叫停車,又忽然推開了車門……但是有一點是清楚的,她是想要叫住李衾,因為不想看著他就這麼淋雨的樣子,顯得很可憐。

想到李衾,東淑緩緩地抬頭往旁邊看去。

此刻,原本行走於雨中的李衾也正看了過來。

萬千的雨絲密密地斜織著,橫梗於兩人之間,頭頂陰雲綿綿,光線也格外暗淡,就如同暮色提前降臨,兩個人的臉幾乎都有些瞧不真切。

東淑的唇動了動,終於道:“李……大人。”

聲音卻並不高,在刷拉拉的雨聲中顯得格外的微弱。

她叫了這句,更覺著生澀而不自在,便掩飾般抬手,倉皇地遮著頭頂亂落的雨滴。

偏在這時候甘棠從裡間側身出來:“奶奶!”

她打開了一把車內備用的傘,撐在了東淑的頭頂。

東淑抬眸看了眼的功夫,那邊李衾眉峰微動,竟邁步往這裡走了過來。

他邊走邊直直地看著東淑,眼神依舊幽深,在那一團漆黑之中卻仿佛又有什麼東西在烈烈燒灼。

李衾一直走到了馬車旁邊。

在潮潤的雨氣之中,東淑突然嗅到一絲酒氣……她詫異地看著李衾,這才發現他眼中隱約有些許迷離的醉意。

原來他喝酒了。

可是,他不是早就從張府離開了嗎?難道是到彆的地方喝了酒,可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酒席不去吃,卻到外頭喝的這樣醉。

心裡竟有些不舒服,甚至很想說他幾句。

但看他遍身濕透的樣子,卻又無法開口,她眨了眨眼,忙回身把甘棠手中擎著的雨傘拿了過來。

東淑微微傾身:“李大人。”

她把傘遞向李衾,一邊兒替他撐著,一邊示意他接過去。

李衾仍是死死地看著她,那目光讓東淑窒息。

傘遮住了頭頂的雨,傘下的光線也更暗了,她傾身的樣子像是要從馬車上跳下來,或者會跳到他的懷裡。

有那麼一瞬間,或者說,有那麼無數的瞬間,李衾覺著她就是心裡記掛的那人,但是偏偏理智像是一把不合時宜的利刃,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不要白日做夢。

雖然沒有雨點打在身上,額頭上殘存的雨滴還是順著滑下,從他眼睛上,滾滾而落,如果去嘗一嘗,必然會嘗出鹹澀的味道。

終於,李衾探手過去,握住了那把傘。

確切地說,他不僅是握住了傘,而且把東淑的手也連帶著一並握住了。

在他掌心的小手綿軟嬌嫩,微涼而暖,像極了之前那個人的觸感。

李衾忍不住用了點力。

就在他幾乎無法自控、想要把人順勢一把拉下來、哪怕是將錯就錯的時候,掌心一動。

是東淑及時把手抽了回去。

他手心裡隻剩下了竹傘的柄,依稀還有些許餘溫。

麵前的人眼神閃爍,嘴角微抿,像是要說話。

可最終她隻是向著李衾點了點頭,回身進了車內。

他的眼前再度空空如也。

拉扯的馬兒低低嘶鳴了聲,已經要去了,李衾卻仍站在原地不動。

而就在馬車從跟前駛過的時候,李衾瞧見車窗的簾子被掀起了一角,一個聲音低低道:“請保重。”

低的聽不清楚,像是他的幻覺。

馬車很快消失在長街之上,天地間仿佛又隻剩下了李衾一人。

雨點打在油紙傘麵,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李衾緩緩抬頭,驚訝地看到有一樹紫藤花在眼前綻放。

這是東淑特意從昆明帶回來的油紙傘,傘麵是素白的,卻用潑墨般的技法畫出了一株紫藤花樹。

盤虯似的枝乾,蒼綠色的葉片,有一串串淺紫濃紫的藤花玲瓏可愛的垂落,引得兩隻肥嘟嘟的蜜蜂迫不及待地往畫上衝了過來,栩栩如生,盎然之意令人心生歡悅。

李衾仰頭看著眼前繁花爛漫,心中卻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之前喝下去的酒好像成了世間最苦的東西在他心裡醞釀,但是方才那一絲虛假的慰藉,跟此刻眼前的藤花,卻好像是無邊苦楚裡的一絲微暖甜意。

李衾知道,那不是東淑。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的確把李衾驚了一跳,幾乎就以為是東淑“死而複生”,他的狂喜頓如潮湧。

但是仔細再看,心都涼了,潮湧成冰。

那的確不是他的東淑。

容貌上雖然有六七分的相似,但是年紀顯然要比東淑小。

身量上也有差異,比東淑要瘦弱,也不如東淑高挑。

還有……她見到自己的時候,那種驚奇疑惑的眼神,顯然是看著陌生人的。

李衾清楚,自己不過是在找那千萬分之一的飄渺虛幻可能罷了。

就如同金魚先前跟林泉說的,像是李衾這麼理智的人本不該為了小廝一句話,就大肆的興師動眾,遍城搜尋,甚至還懷疑到鎮遠侯的身上。

就算東淑真的活著,那也不可能在鎮遠侯身邊,連假設都無比的荒謬,難為他居然還真的動了心。

因為他絕望到就算是千萬分的機會都不肯放過,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卻還要去試一試。

現在終於死心了,終於可以死心。

從在張府花園看到東淑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墜入了無底深淵一樣,事隔經年,他又體會到那種聽說了東淑噩耗的絕望感覺。

那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他甚至連在張府繼續應酬的能力都沒了,勉強維持著一點體麵,倉倉促促的離開了張府。

但那滿腹的悲慟絕望卻無法輕易散去,所以才到酒樓上,竟是喝了個酩酊大醉。

喝到了一半兒,天也下了雨。

他看著外頭的大雨,覺著這是老天也在陪著他肆意一哭!

出了酒樓後,李衾不肯上轎,金魚給他撐起傘,又給他推開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沒什麼人,他壓抑了太久的心情如今不想壓抑了,從聽說在歲寒庵看到過東淑後心中升起的那一絲希望又在今日徹底破滅,他很想放誕一回。

卻料不到,那想見的人,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了。

這不想見的呢,偏又出現在眼前,像是在考驗他的定力,或者故意在折磨他似的。

“主子,主子!”急促腳步聲響起。

踏過滿地的流水,是金魚提著一把傘跑來。

先前給他趕走,金魚等不敢造次,隻遠遠地隔著一段距離跟著,直到看見東淑的馬車停下給了李衾一把傘,這才大膽地又追了過來。

李衾將目光從那油紙傘的兩隻肥嘟嘟的蜜蜂上挪開。

有點兒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她照麵過了的緣故,心裡那股仿佛毀天滅地的悲憤之氣似乎消弭了,難道“假的”也會給人心理慰藉?

回頭看著麵色忐忑的金魚,李衾轉身走到轎子旁邊。

轎夫們忙將轎子放低,李衾把那把傘緩緩收起來,那副紫藤花開蜜蜂追舞的場景卻印在了心裡。

他貓腰進了轎子,淡淡道:“回府。”

金魚跟眾侍從們總算鬆了口氣。

回到府內,林泉迎著,先道:“之前景王殿下派人來,詢問主子回府了沒有。”

“有什麼事?”

“來人說沒什麼要緊的,隻是景王殿下想見主子了而已,又送了幾樣時下新鮮的果品,都是主子愛吃的。”林泉笑著說。

李衾便沒做聲。

裡頭洗澡的水和滾燙的薑湯都已經準備好了,金魚還沒回府就早派了人回來急告讓準備,畢竟李衾淋了雨,若不洗個熱水澡,喝點兒薑水驅寒,怕會著涼。

**的衣裳扔在旁邊,李衾靠在浴桶邊上,長長地籲了口氣。

金魚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替他把長發散開。

又問:“主子,您覺著怎麼樣?”

李衾閉著雙眸,並不言語。

金魚忍不住,終於道:“主子,不管怎麼樣,好歹要保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