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2 / 2)

很快登上了城頭,蕭憲往外一看,不由也有些窒息。

外頭本是極寬敞的禦街,如今街上兩邊林立著許多身著鎧甲手握腰刀的士兵,不見一個閒人。

蕭憲身後的李綬宋玉溪等見狀,也各自心頭震驚。

這邊蕭憲定神,道:“外頭領兵的是誰,我是吏部蕭憲。叫人出來跟我說話。”

底下走出一員統領,朝上看了會兒,因是認得蕭憲的,便道:“蕭大人!啊……李大人也在。”

李綬看見此人,不由皺眉,原來他的確認識此人,正是兵部李衾的下屬郎官。

他又驚又氣,探身道:“怎麼是你?你、你們在乾什麼?莫非是真的要造反嗎?”

蕭憲把他一攔,隻聽底下的那員郎官道:“聽說皇上給人害死了,宮內還有人要借機對兵部不利,我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這話你聽誰說的?”蕭憲問道。

郎官道:“嗬嗬,蕭大人,您好歹也曾經是我們尚書大人的舅哥,我三爺人向來在禮數上自然不曾虧待過你們蕭家,如今我們封城,自然也沒有傷害到你們蕭家的皮毛。隻不過是想給我們三爺討個公道而已!”

蕭憲皺眉:“什麼公道?我隻問你,你們公然造反,是不是李衾的主意?”

那郎官嘖嘖道:“這若是我們大人的主意就好了,一早兒拉旗反了,自己坐龍椅,也很不必受這麼多年的氣了,論資質論本事,我們三爺哪點兒當不起?”

“住口!”蕭憲略微心安,既然不是李衾的主意那一切就好說了,當下喝道:“我就覺著李子寧做不出這種無君無父的事,原來是你們自作主張,你可知道,你這樣卻是把他陷於不義之地了?從此他一世英名不複存在,隻怕還會被萬人萬世唾罵!”

郎官道:“蕭大人,我們都是粗人,隻活一世痛快,想不到萬人萬世那麼多,蕭大人您自然也是知道的,從先皇帝在的時候就一知忌憚李尚書,怕他擁兵自重,怕他功高震主,其實我們心裡早不服了。當初若不是北關一戰威懾胡狄,隻怕胡人早就南下殺到京城了,等安定了江山就要卸磨殺驢,三爺能忍我們可不能忍。”

李綬按捺不住,罵道:“混賬東西!居然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我李家絕不會出亂臣賊子!”

郎官道:“李大人,兵敗的話才叫亂臣賊子,事成的話,那叫‘勝者為王’,這個道理連我們都懂,怎麼您不懂呢。”

李綬暴跳:“胡說八道!”

郎官又道:“景王殿下沒有當皇帝的命,死就死了吧……但是你們居然要扶鎮遠侯坐上皇位,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鎮遠侯是我們三爺一手提拔上來的,就算是皇位輪流坐,那也該是我們三爺先坐在上頭啊。”

李綬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從城樓上跳下去,把這郎官劈成兩半。

蕭憲不理李綬,回頭看了看王將軍,宋玉溪、穆先生等,便跟那郎官道:“切莫著急,我想著其中有什麼誤會,第一,沒有人會對兵部不利,第二,鎮遠侯乃是正統的先帝血脈,先帝留有遺詔的。不是我們願意如何就如何……皇太後跟、太妃娘娘……”

說到麗太妃的時候,他的眉峰不為人知地微微一蹙,繼而仍是淡淡道:“兩位娘娘都是認可過的。”

郎官聽到這裡,卻也笑說道:“既然蕭大人說到了皇太後,那麼我們這兒卻也有皇太後娘娘認可的人啊。”

蕭憲跟眾人都詫異不解,此刻,有幾匹馬從禦街上飛奔而至。

宋玉溪掃了眼,驚愕道:“那是……”

大家都看清楚了,原來這來的幾個人裡,除了兵部的幾名統領外,中間的一人,竟是皇太後的族人——兵部的袁侍郎,而在侍郎身側的,卻是順義侯趙申平!

蕭憲看見袁侍郎的時候倒也罷了,等看見趙申平也在其中,也隱隱驚怒起來。

此刻那幾個人已經到了城門前,卻都並不下馬。

為首的袁侍郎仰頭看著城牆上數人,拱手道:“蕭大人,王大人,各位有禮了。”

王將軍忙道:“袁侍郎,您這是……”

這袁侍郎是皇太後的族人,雖然也是兵部當差,可人儘皆知他跟李衾不是一條心,怎麼跟李衾這些人攪在一起?

袁侍郎道:“王將軍,是這樣的,我聽說皇上死的不明不白的,宮內又傳出風聲說要讓鎮遠侯登基,這不明不白的,恐怕是有人密謀作亂,所以才同兵部眾位決定撥亂反正。”

王將軍不知如何應答。宋玉溪道:“袁大人,你誤會了,你若是懷疑,大可親自詢問皇太後娘娘,娘娘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你怎麼就能跟這些人貿然起兵,鬨得天下大亂,這樣如何收場?”

袁侍郎搖頭道:“我倒是有心麵見皇太後娘娘詢問,可是太後在深宮裡,隻怕也受了某些人的轄製,我就算能見到,隻怕也無濟於事。”

李綬剛剛給那郎官氣的半死,此刻才總算緩過一口氣,聽袁侍郎這樣回答,又看順義侯趙申平跟在旁邊一語不發的,他便道:“太後豈會受人轄製?實在是一派臆想出來的胡言亂語……趙申平,你是個明白人,怎麼也跟他們混在一起?”

底下袁侍郎掃想身旁的順義侯,趙申平在馬上抱拳欠身,道:“這個、一言難儘。我也是怕宮內出了亂子,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宮內沒有亂子,是你們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李綬脫口大罵。

蕭憲一直麵色冷靜的,聽到李綬這般說,眉峰才一挑。

李綬雖然是個不善言辭的,但偏偏能在情急之時說出一陣見血的實話來。

如今宮門口的這些人,袁侍郎本是皇太後的族人,是太後的心腹,太後如此保舉鎮遠侯,一定早就跟袁侍郎通氣兒過,袁侍郎肯定知道那遺詔以及鎮遠侯的事情,所以所謂不明不白以及“轄製太後”的說辭,完全站不住腳。

既然如此,袁侍郎如今就是故意假裝不知,而從之前的郎官口中得知,有人刻意挑撥朝廷跟兵部的關係。

是什麼人能夠讓兵部的人相信朝廷會對他們不利?那自然得是皇太後的心腹才最具有說服力。

所以李綬這句話很對,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而且人就在眼前。

蕭憲端詳著袁侍郎臉上隱隱流露出的得意洋洋之色,方才他們幾人過來的時候,袁侍郎就是居中的,可見是這些人之中的首腦。

此刻蕭憲心裡已經明白了,的確有人想要渾水摸魚,這個人就是袁嘉。

不得不承認這個時機實在是太好了,楊瑞駕崩,李衾南行未回,兵部原本跟朝廷的關係就全憑李衾在撐著,如今前後空虛無人,正適合袁侍郎在兵部上躥下跳的挑唆,如今兵部當了袁侍郎的槍,整個京城已經封鎖了,若是再把文武百官以及內宮控製住,袁侍郎自然可以因利乘便爬上那個皇位。

蕭憲的雙眼眯起,想通了這個,可心裡還有幾處疑竇。

李衾向來禦下甚嚴,按理說他的部下不是那種容易聽信讒言的,除非是他們太過愛戴李衾,所以才為他衝冠一怒的,也情有可原。

但是……彆人倒也罷了,這順義侯趙申平怎麼也蹚在這趟渾水裡?

順義侯是蕭憲的堂姐夫,蕭憲對此人也是很了解的,外表看著豪俠仗義,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物,絕不是那種有勇無謀的。

他難道就沒懷疑過袁侍郎,也沒想過後果,就這麼一腔血熱的跟著他造反起來?

底下趙申平在馬上,手握著韁繩,默然地凝視著蕭憲。

城頭馬上遙遙對了一眼,蕭憲忽然道:“這其中自然有什麼誤會,可不管如何,希望袁侍郎跟侯爺等各位還是以大局為重,不要驚動京城百姓,若是京城騷亂起來,或者消息傳至天下,恐怕局麵難以收拾。”

袁侍郎聽他這麼說,臉上的自得幾乎掩不住了:“蕭大人果然是聰明人,既然知道這個,那就快些將宮門打開吧。免得京城大亂,天下人聽說了皇上駕崩,皇宮跟京內亂成一團粥,還不刀兵四起各自為王嗎?就算是李大人帶兵在外,這樣天下大亂起來,他也是分/身乏術,救援不及的。”

蕭憲瞥了趙申平一眼,道:“這件事我不能做主,要回頭請示皇太後娘娘以及魏中書大人等再做答複,隻不過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袁侍郎聽他口吻變和軟似的,便微笑道:“哦?蕭大人請說?”

蕭憲仿佛有商議之意,道:“若是……我們決定以大局為重開了宮門,還請袁侍郎跟眾位,不要為難內宮之人以及各朝臣。”

“哦,這有何難,”袁侍郎竟不必跟趙申平等通氣,直接笑說道:“隻要大家都能順勢而為,以和為貴,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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