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走後,江陳氏變了臉色,著急地衝知知道,“你剛才怎麼能答應她呢?還說要考慮。考慮什麼,不許考慮,我絕不答應你嫁給那樣的人!”
自從知知回來,江陳氏還是第一次對她這樣嚴厲,頓時將一屋子的江家人都嚇到了。
馮氏更是立馬上來護著小姑子,勸道,“娘,咱們有話好好說,您彆嚇著小妹了。”
江陳氏本就是一時著急,才衝著女兒發了脾氣,過後再瞧知知,見她不知所措躲在馮氏身後,心登時又酸又澀,軟了語氣,朝知知伸手,“知知過來,剛才是娘太心急了。”
知知聽得鼻子一酸,心口湧動著一股莫名的情緒,阿娘真的是一心要護著她的,哪怕生氣也是為了她好,待她這樣真誠的家人,她怎麼舍得他們因為自己而受牢獄之災。
她走到江陳氏身邊,喊了她一聲阿娘,母女倆便算是和好了。
江父見狀,才開口問出了眾人最疑惑的問題,他道,“那什麼羅長史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無端端會上門求親來?說話還那樣不客氣。”
這事也就江陳氏和知知曉得,江陳氏便替知知說了,將那日兩人在鹽肆碰到這羅長史的始末一一道來,待她說完,江家父子幾人全都黑了臉。
江父氣得手直顫,咬牙道,“不知廉恥的狗官!他再來上門相逼,我就是豁出去跟他同歸於儘,也絕不把知知給他!”
江堂同江術亦沒露出半分懼色,站在江父身後,仿佛在給一家人底氣。
知知本還隻是鼻子微酸,見此情景,一雙眼兒瞬間便濕了。
從前在江府,隻有一個青娘護著她。如今她有了這麼多一心維護她的家人,仿佛是老天爺覺得她前十幾年過的太苦了,一下子將最好最好的家人送給了她。
江陳氏幾個卻以為她是害怕的,還軟著聲安慰著她,就連侄兒小驢子,都跑過來抱著她的腿,奶聲奶氣喊“小姑姑不哭”。
知知止住了淚,一雙濕漉漉的眼望著家人,驀地“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道,“阿爹,知知求您一件事,您能答應女兒麽?那官媒既留了三日的餘地,那這三日間,家裡必定傾儘所有的法子。倘若事情成了,女兒不用嫁,那是女兒的福氣。若三日後,無計可施,那也是女兒的命。還望阿爹寬心,萬勿因為我的事,為家裡惹來災禍。若是如此,女兒寧肯現在就應了這門親事。”
江父哪肯答應,可嬌嬌的女兒就跪在跟前,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乞求的眼神和話語,令他心疼不已。
“你先起來,這事我們慢慢商量。”
知知卻曉得家裡人的性子,她倒不怕彆的,就怕阿父和阿兄們一時氣急,如她夢中那般,同對方打鬥起來。方才那婆子縱說得不合聽,可有一句話說得沒錯,那便是民不與官鬥,劃不來,也鬥不過的。
她固執跪著,不肯起,殷殷地望著江父,堅定道,“阿爹答應知知,知知才起來。”
江父長歎一聲,終是點頭。
本來好好的過年,愣是被這事給鬨得年也過不成了,今日還是大年初一,一家人卻都沒了笑臉,倒是知知,還惦記著家裡人的午飯,起身道,自己去廚房做飯。
馮氏亦追著去了。
做好了午飯,將飯菜端上來,卻不見江父,知知正要問,卻見江父冒著雪回來了,沉著臉,麵色不大好。
江陳氏撲過去,“怎麼樣?指揮使如何說,他可肯出麵?”
江家不過是個軍戶人家,見過最大的官,也不過就是衛所的指揮使。當然,平素時候,江父一個普通軍戶,同指揮使也沒什麼交情,可這時候也得硬著頭皮上門求人。
一家人殷切目光望著江父,就連知知,也不由自主跟著緊張起來。
江父卻隻搖搖頭,江陳氏臉色一白,咬咬牙,“我去求。大不了跪在指揮使家門外,大過年的,指揮使總不會見死不救的!”
馮氏也道,“我也去,我跟娘一起去。反正我一個婦道人家,我不怕丟臉!”
婆媳二人神色堅定,江父卻苦笑一聲,“先吃飯吧。”
知知麵上掛起和煦的笑意,道,“是啊,這不是還有三日麽,來得及,先吃飯吧,吃飽了再想法子便是。”
說著,拉了江陳氏和馮氏坐下,給眾人盛飯。
其實指揮使不答應,知知心底多少猜到了些。長史比不得郡丞那樣,卻也是鄖陽郡排的上號的,衛所軍官同地方郡官雖不是同一體係,但到底同地為官,沒必要結下梁子。無論換了誰,權衡利弊之下,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半點都不稀奇。
但站在江家的角度而言,這條路走不通,能想的法子卻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