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黑,陸錚便回來了,往常他不愛回家,在軍營留得遲,索性便住在營裡了。今日倒是天還未黑,便歸心似箭,事情一處理完,便回家了。
陸錚進了屋,沒瞧見江氏,便隨口問進來倒水的下人,“夫人呢?”
下人道,“夫人去膳房了。”
陸錚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由那下人出去了,環視屋內,卻發現這屋子跟以往不大一樣了。
從前陸錚隻當這是個下榻的地,從不上心布置,如今這屋子多了個女主子,便一下子多了人氣和活氣了。
他平素隨手擺的物什,皆被整齊收進櫃子裡,桌麵地磚光潔如新,臨窗的梳妝台上,擺了個素色淨瓷花瓶,一束開得極好的野薔薇插著,登時讓屋子的氛圍都變了。
空氣中都帶著一股精致的香。
陸錚起身,隨手撥弄了一下野薔薇白軟的花瓣,心情跟著爽快了些。
正這時,知知從膳房回來了,手裡端著精致的小食,麵上帶著盈盈笑意,喚陸錚,“夫君。”
陸錚回頭望她,三兩步上前,接過她手裡端著的食盤,端至桌上。
知知跟著在陸錚身邊坐下,笑吟吟道,“今早送了些新鮮韭黃來,便饞春餅了,不曉得合不合夫君的胃口。”
說著,便挽起袖子,著手先卷了一個,送進陸錚的碟子。
陸錚夾了個,麵皮薄如蟬翼,裡頭紅紅綠綠的包了些菜和醬料,送進嘴裡,一口咬下去,醬汁裹著綠菜,還有略煎了一下的豬肉,香的不行。
陸錚用了一個,抬眼便見妻子江氏盈盈望著自己,滿眼期待的樣子,仿佛在等著他的肯定。
陸錚:“很好吃。”
說著,便親自卷了一個,卻沒往自己盤子裡放,而是伺候了江知知一回。
“你也吃。”
陸錚一雙大掌,舞刀弄槍的還行,做這等細致的事,卻不大行了,好好的春餅,卷得鬆鬆的,紅蘿卜絲都掛了在外頭。
知知卻很給麵子,半點不嫌棄,吃完了還托著腮,“夫君對我真好。我從前在郡丞府的時候,總是見阮夫人因為江大人納妾不開心。我當時還以為,天底下當官的男子皆是這樣的,哪曉得還有夫君這樣的,居然還叫我碰上了。”
陸錚被誇得差點臉紅,不習慣妻子這麼膩歪,但心裡莫名還挺開心的,忽的想到,這還是江氏第一次提起自己在郡丞府的事情,問她,“他們待你好麽?”
知知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不上不好,也說不上話,總歸沒有少我的吃喝。我是庶女麽,又不是阮夫人的親女兒,她自然不像喜歡自己女兒那麼喜歡我,我心裡猜想,她應當是挺煩我們這些庶女的。”
江知知說的輕描淡寫的,陸錚卻不由得心疼了一下,就跟心裡被砸了一下,他這時候還沒意識到那麼多,隻是對那江郡丞沒了好感。
連自己孩子都護不住,算什麼男人。
大約是見陸錚臉色不好,知知很快便不肯提那些事了,笑著道,“江家也有疼我的人,我的乳母青娘就特彆疼我,可她是江家家仆,要到了年紀才會放出府養老。待青娘到了年紀,我想接她回家,可以麽,夫君?”
陸錚當即應下,“當然。”
心裡卻已經開始琢磨了,從江家要個下人回來,並不算什麼難事,那青娘也算是江氏在府裡唯一的親人了,何必非要等那麼久。
仿佛不經意提起這些的知知,驀地抬頭,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陸錚,唔了一下,滿臉踟躕的神色,道,“夫君……”
陸錚低頭,見她神色,“何事?”
知知抿抿唇,仿佛鼓起勇氣般,人在凳上坐得筆直,一副要有正事要說的樣子,她仿佛是思索了很久才開口的。
“今日,你走了之後,婆母喚我過去了。”知知手端正放在膝上,繼續道,“婆母同我說,我同夫君的第一個孩兒要過繼給大嫂。”
陸錚微微皺眉,過繼一事,母親同他說過一回,他沒反對,也沒理由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