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兵堪堪一日, 陸錚吩咐下去,便策馬回了府。按照一貫慣例, 先去了母親肖夫人處。
聽聞陸錚又要出征,肖夫人仿佛沒多大情緒波動, 但嘴上卻一副關心的樣子,口不對心關心了他幾句。
陸錚聽罷,麵不改色應下, 但心中亦沒有多大波瀾。若是從前,母親偶爾關心幾句,能令他心中暗喜甚久。但現在的他,早非那時的失恃少年,進退有度應答,麵上並瞧不出什麼。
肖夫人關心了幾句,果真露了真麵目, 道, “你替承哥兒找的那夫子,未免過於嚴厲了些。布置那樣多的課業,承哥兒還小,何必逼得這麼緊!”
陸錚不耐, 大戰當前, 他哪有心思管陸承的事, 微微蹙眉, 正要開口, 一旁的小宋氏倒是率先開口了, 道,“婆母,二弟也是好心。那夫子嚴厲是嚴厲了些,但承哥兒是男孩兒,吃些苦頭也無妨的……”
陸錚不耐煩聽婆媳二人討論這些小事,尋了理由,道,“兒子還有事,便先走了。”
出了東院,還未走幾步,倒是遇見了下學回來的陸承。
陸承學乖了些,自己背著個書袋,恭恭敬敬喊人,“二叔。”又小心翼翼看著陸錚的神情,問道,“我聽乳母說,二叔要出門打仗麽?”
陸錚神色略緩和了幾分,頷首,道,“是,明日便走。我不在,你便是家中唯一的郎君,要照顧好家裡,彆給長輩添亂,好好跟著夫子學道理。”
陸承還是第一回被長輩,尤其是被自己敬仰的二叔,賦予這種的重擔,臉頰紅紅的,還克製著激動的心情,點頭道,“侄兒知道了,二叔放心!”
陸錚伸出大掌,隨意揉了一把陸承的腦袋,抬步離開東院,朝正院去了。
剛進正院,便能感覺到這裡同東院的不同,東院永遠是沒什麼生氣的,正院卻不同,春夏秋冬,皆井然有序,連花草都生得好些。
他進門,便看見知知穿了身淺紅的襦裙,坐在軟凳上,正輕聲囑咐著青娘檢查昨日收拾出來的行李。青娘亦有條不紊忙著。
見到陸錚,知知便忍不住起身,步子略快了些,衝他迎去,軟著聲音喚他,“夫君。”
陸錚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拂拂手,示意青娘出去。門被虛虛掩上,陸錚牽了妻子的手,拉著她慢慢到軟凳邊,坐下了,才道,“方才跑什麼,我不是好好站著麽,又不會走。”
知知略帶羞意的笑了笑,沒接話,道,“夫君打算何時走?”
陸錚沉聲道,“明日。”
知知此前也知道了些,陸錚走也就是這幾日了,並不驚訝,或是失落,抬手替陸錚理了理衣襟,麵上盈著笑,道,“知道夫君要走,我便叫人做了幾套裡衣鞋襪,今日剛送來,夫君明日帶上。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我曉得夫君不怕吃苦,但為人/妻子的,總是會心疼自家郎君的——”
話說一半,手被陸錚握住了,他道,“你也心疼我麽?”
知知忍不住輕輕抬起眉梢,乜了男人一眼,笑著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心疼。”
陸錚低低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是爬,也要爬回廣牧來。”
待知知瞪他,便收起笑,正色道,“你安心在家,我都安排好了,我將張猛留下,給你使,有任何事,你吩咐他便是。”
幾年前的張猛還是個憨厚少年,如今早已成為陸錚手下一名悍將,但這名悍將上戰場的機會並不多,曉得他的威名的,多是兗州陸家軍的人。但雖名聲不顯,張猛的本事,在整個陸家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將此人留下,又做了萬全的準備,即便是有人趁他不在,攻廣牧,張猛都能帶著陸家家眷全身而退。這是他留下的後手,失了廣牧,大不了重新再搶,皆不是什麼無可挽回的事。
他給張猛唯一的死命令,便是守住陸家一家家眷的安穩。
其餘的,都可以等他回來了再說。
次日,陸錚帶兵出征,知知送他出府。
陸錚依舊一襲玄色大麾,揚風獵獵,硬朗麵上凶狠冷厲,唯獨望向身後的知知時,還帶了一絲柔情。
知知雙手端放在身前,她今日亦穿的正式,整個人更顯端莊,她微微揚聲,“願夫君一路平安,旗開得勝!”
陸錚心中一顫,驀地摟住她,在知知肩窩處深吸一口氣,軟香隨之沁入鼻。雖萬般不舍,仍微微退開一步,神色堅定,“你和孩子,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陸錚當日便帶兵出了廣牧,直奔豫州而去。
豫州與兗州相鄰,互為鄰裡,得知陸錚意在豫州和徐州後,管鶴雲做足了功課,將豫州的輿圖和戰報一一取來。
半月後,大軍至豫州留縣,在這裡,遭遇了陳氏一族的軍隊。
“領兵之人為陳氏次子陳釗,”管鶴雲此番隨軍出征,還是第一次做起了謀士的本職,很快便將敵方情況摸清了,道,“其人好大喜功,為人傲氣,不如其兄沉穩,但十分善戰。主公可使計激怒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