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府設宴後,陸錚並沒得閒,很快便投入了另一場戰爭中。
他武將出身,走到今日這一步,靠的就是自己領兵打仗的本事,若是論政務處置或是詩書才名,他自是無法與據州的士族相較,但若是比打仗,可以說,出了同樣武將出身的戰胥,無人敢同他比。
他這個主公,從來都是親至前線,哪裡危險,便在哪裡坐鎮,從前攻蔣鑫時如此,如今身居高位,掌兗豫二州,依舊如此。
豫州越往東邊,與徐州接壤之處,越是亂,戰氏和陳氏打得焦頭爛額,倒是知道陸錚借此機會占了豫州,但無人顧得上他。
兩家都視彼此為仇敵,並不將才發跡幾年,名聲凡凡的陸錚放在眼裡,隻等著將對方徹底拿下後,再來料理陸錚。
因著兩家皆不肯輕易抽身,陸錚這一路倒是勢如破竹,豫州東部境內戰陳二方的人馬,基本被大軍逐出了豫州。
一場戰事結束,陸錚一身玄黑盔甲回了駐紮地,大步進入帳子,管鶴雲等謀士俱喜盈滿麵,抬手道,“恭喜主公,拿下豫州!”
陸錚隨口“嗯”了一句,道,“徐州鄭氏可有動靜?”
管鶴雲出列一步,從袖中取出封書信,道,“主公請看。”
陸錚撕開信件,抽出信紙,一眼掃過,微微蹙眉。他沉吟片刻,道,“管公,說說情況。”
管鶴雲早看過信件,當即道,“徐州奉郡離此處不遠,不到半日的腳程,占了奉郡的是陳氏,已有半年之久。因軍事重地的緣故,陳氏十分重視奉郡,派的是陳氏長子親自守城。另有重兵數萬,皆是精兵。”
陸錚輕嗤一聲,“鄭家人真把人當傻瓜麽?”
奉郡乃徐州鄭氏的老家,士族最重傳承,根基在此,鄭氏一族在奉郡發跡,卻讓祖墳祖宅全部落入陳氏之手,這對鄭氏,是極大的羞辱。
方才管鶴雲遞過來的信,便是徐州鄭氏寄來的,名為求援,實則腦子不大清醒,還覺得自己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滿紙的仁義道德,隻提讓陸錚奪奉郡,其餘的絕口不提。
管鶴雲倒也遲疑,他在豫州用於離間盧氏兄弟的手段,在徐州用不上,鄭氏同盧氏不大一樣,沒有個心寄百姓的盧二郎君。鄭氏內部如鐵桶,上下齊心,榮辱與共,聽上去覺得仿佛很好,但偏偏一族全都如縮頭烏龜,隻曉得關上門過日子,被人騎在頭上了,也毫無還手之力。
實力不足是一方麵,但貪生怕死,更是一方麵。不說與彆的比,就是盧氏兄弟,都比鄭氏有血性得多。
管鶴雲腦子轉得飛快,開口道,“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作壁上觀。徐州一日不低頭,主公便一日不發軍。徐州境內民不聊生,早已亂成一團,鄭氏拖不了多久……再者,主公剛拿下豫州,正好借此機會休整一番,充實軍力,隻待鄭氏低頭或是倒台,主公便可舉兵入徐州,猶如囊中取物。”
陸錚緊緊皺著眉,聽罷,道,“不等了。”
管鶴雲一怔,自家這位主公,看上去雖舉止魯莽,但實則當真不是那種好大喜功之人。一步步下來,兗州也好,豫州也好,走的都是迂回,且令人信服臣服的路子。怎的這回竟這樣著急?
但仔細一想,強攻也不是什麼壞名聲的大事,戰氏和陳氏開戰半年了,比起這二位,自家主公可算得上仁厚了。窮兵黷武的名聲,怎麼也輪不到自家來。
且打仗這事麽,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管鶴雲深思一番,隻覺得可能自己沒猜透主公的想法,琢磨了一番,越發的覺得,自打主公閉門讀書一年後,心思的確更難以捉摸了!先前不動如山,坐觀四家爭鬥,如今主動出擊,端的是難以捉摸……
管鶴雲如何作想,陸錚暫時是不知道了,吩咐下去,休整三日,便出兵攻奉郡後,便揮退了眾人。
帳中隻剩他一人時,正事也處理完了,陸錚便忍不住地想留在廣牧家中的知知,麵無表情地想著:
他離家一月有餘了,如今徐州又給臉不要臉,再拖下去,等他回家時,孩子都要足歲了。還是先打了再說,既然不能趕在知知生產前回去,那便把徐州當成給孩子的見麵禮了。
鄭氏真是很討嫌……比盧氏更煩。
……
三日後,大軍朝奉郡而去,一切井然有序,行軍路上亦一路順暢。
而此時的廣牧,月色籠罩之下,陸府一片寧靜。
知知側臥在軟榻上,手中捧著本書,麵上不施粉黛,峨眉未掃,一身柔軟的常服,整個人恬淡舒適。
青娘踏進屋子,看著氣質平和的娘子,隻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一番不同的天地一樣,打心底裡心平氣和了些。
正這時,有丫鬟匆匆忙忙來了,道,“張猛將軍來了府上,求見主子。”
知知微微一怔,張猛是夫君留下照顧陸家家眷的人,這種時候匆匆忙忙來了府裡,且並無事先通傳,定然是出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