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出生起便生得比尋常孩子好看些,如今嬌養了幾個月,更是小臉圓潤,白白淨淨的,且性子隨娘親,脾氣好得很,不怎麼哭哭啼啼的,就愛用小葡萄般的大眼睛,亮閃閃盯著人瞧,也不曉得她在瞧些什麼。
知知給小珠珠戴上帽子,裹上繈褓,抱在懷中,起身出來了內室,便見陸錚也已經換好了衣裳。
他今日穿的正式,他身材高大,寬肩、長腿,本就穿什麼都合身,平日裡穿的隨便,隻覺得看上去凶悍高大,有幾分令人生畏的氣勢。如今穿了錦衣華服,雖仍是黑色的,但暗紋金絲,隻襯得人十分貴氣,一言不發的冷硬模樣,隻叫人望而生畏的同時,又生出臣服之心。
滿屋子的下人,皆低著頭,不敢朝陸錚看。
聽見內室傳來的腳步聲,陸錚轉身,見妻子抱著女兒,冷厲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朝那邊伸出手,“知知,過來。”
知知走到他的身側,滿屋子的下人見狀,皆默不作聲退了下去。
但凡在正院伺候過些日子的,都曉得,娘子在時,大人眼中是容不下其他人的,最好趁早退下去。也不是沒有那等沒眼力見,非要賴著,不知圖什麼的丫鬟,隻是第二日,便瞧不見那人了,細細一問,沒規矩被趕出府了。
陸錚低頭看了看繈褓中的小珠珠,見她烏溜溜的眼珠子直直望著他,仿佛知道他是爹爹一樣,忍不住笑道,“真乖。”
誇完女兒,陸錚又抬頭,細細打量著知知,見她一襲青色錦服,下身是同色的褶裙,本有些老氣的,但穿在她身上,端莊之外,又有幾分清新的美,猶如林間青竹中的仙子,通身靈秀仙氣。
陸錚心中一酸,想起今日可是要帶著妻女登台的,上回婦好祭的時候,那些書生便寫了那麼多吹捧知知容貌的篇章。偏偏是自己答應了祭官的,此時反悔也來不及,隻得作罷。
青娘抱著披風來催促,道,“大人,娘子,該出門了。”
陸錚“嗯”了幾句,順手披風,親自為知知穿上,細心係好結,再牽著她的手,夫妻二人一同出了門。
這一年的冬藏祭,格外的熱鬨,比往年更甚,皆是因為,百姓們曉得,今年主公會攜妻女露麵。作為主公,陸錚是難得的親民的那種,他的親民,不是那種弄虛作假的和顏悅色,而是事必躬親。
廣牧郡中的事務,雖大部分交給了謀士和文臣,但陸錚卻並非當個甩手掌櫃,事關民生的事情,恰是他最關注的的。從年前謀士提出的田畝改革,到今年的水利河運,一樁樁利民的政令,更讓廣牧百姓對這位新太守十分推崇。
每每他策馬從軍營歸時,時常有熱情的百姓,贈些新鮮瓜果,當然,都是丟給陸錚的隨從。
比起這位時不時能見到的太守,太守夫人便不那麼經常露麵了,畢竟是深閨婦人,但廣牧百姓的婦人中,民聲最佳的,便是太守夫人了。
一是容貌出了名的姝麗,令廣牧百姓也覺得自豪不已。二是年前的廣牧守城中,太守夫人親臨戰場,同廣牧百姓同生共死,在百姓中口碑甚至比陸錚還要好上幾分。
再加上,這一回同行的還有太守府新添的小千金。
這直接令出行參加冬藏祭的百姓,將街道都堵得嚴嚴實實,令陸府的輿車都寸步難行。
百姓圍著輿車,雖隔得不遠不近,卻個個都翹首望著,想著哪怕能瞧見一眼也好。
輿車外熙熙攘攘的,輿車寸步難行,陸錚問了時辰,便道,“停車。”
知知一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裙,替小珠珠也整理了一下帽子。
廣牧百姓見輿車徹底停了下來,正覺疑惑之時,便見輿車簾子掀開,一身錦衣的陸錚從輿車上下來,而後也不假手於人,親自朝輿車內伸出手,扶著輿車上的妻女下來。
百姓中一陣小小的嘩然,盯著一家三口,郎君高大冷厲,娘子柔美溫婉,懷中還抱著個小女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正不怕生朝人群打量著。
實在是一副令人歆羨的畫麵。
陸錚微微衝人群頷首示意,道,“孩子小,容易受驚,還請諸位讓一讓路。”
這話一出,原本堵得嚴嚴實實的百姓們,也如願瞧著太守府的小千金了,忙退讓開來。
經了這一遭,陸錚同知知才順利到了冬藏祭舉辦之處,祭官擦著汗小跑過來,躬身道,“主公先入座吧,等會兒唱過祭詞,請主公攜夫人小娘子登台。”
陸錚沒作聲,嗯了一句,而此時,不遠處,正站了一群結伴而來的儒士打扮的郎君。
其中一人道,“裴兄,那位便是主公了。咱們這位主公,聽聞出身微末,起家前隻是個小小千戶,憑著一身的本事,拿下兗州豫州。且還這樣年輕,實在令我敬佩不已。”
這人說完,便發覺旁邊的裴晏安沒什麼反應,盯著主公的方向,仿佛是看愣了,推了他一下,“裴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