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眼睛一亮,扭頭衝戰瑾喊道,“二舅舅!”
戰瑾那一刻跟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瞬間眉眼露笑,語氣真誠道,“珠珠真聰明。”
珠珠長大了些,也曉得旁人誇她還是罵她了,被誇得小臉紅紅,一扭頭,把小腦袋紮進了外祖父的懷裡。
珠珠喊了一句二舅舅,得了一堆的見麵禮,雖貴重,但對於珠珠而言,倒也不算過分。
她出生的時候,陸錚已經發家了,家裡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簡直跟寵什麼似的,因此彆看珠珠才丁點大的奶娃娃,家底卻已經很厚了。
小家夥現在又多了門親戚,外祖父和二舅舅都是出手大方的闊親戚,頓時又讓小家夥的身家更上一層樓了。
知知實在看不過眼,勸了幾句,好說歹說,才讓戰瑾收斂了些,沒給的太誇張,但饒是如此,說是見麵禮,也實在太貴重了些。
戰瑾卻態度認真道,“這不算什麼,你從小流落在外,我這做哥哥的,一日都沒儘過兄長應當儘的職責,如今你都成家了,我唯一能彌補的,也就是這些身外之物了。你喊我一句兄長,這十幾年兄長該做的,我都要一樣樣補給你。珠珠喊我一句二舅舅,那我把她當親外甥女疼的,你不必同我客套什麼,更不要覺得過意不去。”
知知語塞,再看旁邊的爹爹,非但沒有攔著兄長,反而隱隱流露出讚同的神色,仿佛半點都不擔心長子將家底掏空了來補貼女兒。
當然。準確的說,在這一方麵,他跟長子戰瑾完全是同樣的想法。
女兒本該如珠如寶寵著的,當年因他的一念之差,害得親生女兒流落在外,在江府受苦,如今他唯一的心願,便是儘自己的所能,彌補自己的過錯。
至於彆的,宏圖霸業也好,戰氏的前程未來也好,在他心裡,遠遠比不過知知重要。
就如兗州失守,他第一時間讓戰瑾去幫忙,在他心裡,沒什麼事,值得驚動他的女兒,他的女兒,該無憂無慮地養胎,在侯府養尊處優過著寧靜的生活,不受半點驚擾。
這是他身為父親,在缺位十多年後,唯一能做的事情。
從侯府出來,父子二人並肩而走,戰瑾倒是說起了正事,將父親不在幽州期間,幽州各項事務,一一彙報給了戰胥。
戰胥聽得心不在焉,隨意嗯了幾句,拍拍長子的肩,完全一副放權的態度,“你自己處理便是,不必請示我。”
戰瑾無奈,但他又是個極為孝順的人,從不會質疑父親的決定,即便他心裡認為,父親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離放權還有至少十幾年的時間。但他從小就習慣了這種父子相處的模式,當爹的吩咐,做兒子的不打折扣的做,他極少會反駁父親。
戰瑾止住了話,忽的想起一樁事,停下腳步,道,“父親,祖母——她好像知道妹妹的事了。”
戰胥眉頭深深蹙起,隨後稍稍鬆開了些,道,“罷了,我在族譜上加上你妹妹名字的那一日起,便知道瞞不住她。她還和你說什麼了?”
戰瑾道,“我出發那一日,去向祖母請辭,她同我說,叫父親您把人帶回去瞧瞧。”
出於一些考慮,戰瑾還委婉些,其實老太太的原話說得很不客氣。
她沒露麵,是叫的身邊嬤嬤來傳話的。
那嬤嬤進門後,鞠躬後,這樣說道,“老夫人說了,既然都上了族譜了,那便是戰家的女郎了,上得了台麵也好,上不了台麵也罷,總要帶回來,給長輩磕個頭的,否則叫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戰家女郎就是這樣沒規矩的。”
戰胥麵上冷漠,沒有半點笑意,漠然道,“你回去後告訴老太太,沒人有資格逼知知做她不想做的事,任何人,包括她,包括我,都沒資格。什麼時候你妹妹願意回去了,我才會帶她回幽州,否則,這事不必再談。”
戰瑾眼中露出一絲擔憂,低聲道,“祖母性子固執,未必會聽我的。就怕,到時候她私下派人來接觸妹妹,隻怕那時候,知知對戰家的心結,便更難解開了。”
戰胥抬起眼,眸中滿是冷意,唇邊一絲蔑意,甚至是有些殘忍,他道,“沒有我點頭,戰家誰敢踏進徐州一步?你以為你祖母身邊那幾個嬤嬤敢做什麼,你放心,她們怕死得很。”
戰胥眸中閃過一絲暗色,他與戰老夫人不是一開始就這樣針鋒相對的,那是他的生母,他們也曾經母慈子孝過,他曾經將自己最愛的女子托付給他最信任的母親,但等來的卻是生離死彆,哪怕江若的死,和戰老夫人沒有直接關係,她隻是藏下了他的信。
但他不會原諒她,也不會再信任她,更不會再給她分毫的權力。
一分一毫都不會。
從那一刻起,他就不再信任自己的母親了。
在他的默許下,他的生母被架空,她無法憑借著他生母、戰家老夫人的身份,做任何他不準她做的事情。
從那時候起,戰胥便下定決心,比起痛失所愛,他寧肯先將事情做絕,將所有隱藏的威脅,扼殺在萌芽時。
他已經失去了江若,失去了他最愛的人,就絕不可能再犯一樣的錯誤,讓人來傷害他的知知,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