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一懵,戰胥沒等到回話,一把鬆開他,直接朝正院奔去。
還未到正院,便看見正院的方向,冒出的一股股濃煙,戰胥心裡一凜,腳下更快了。
……
正院。
一刻鐘前,戰侯走了沒多久,青娘正強行鎮定下來,麵上毫不慌張,替穩婆打下手。
她時不時遞上一塊濕帕子,端來水,喂知知喝下。
穩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這種時候,就算是外邊死人失火了,她都不會往外看一眼,她最重要的事,就是確保產婦母子平安。
穩婆的沉穩,令眾人都不由得安心起來。
知知感受的疼痛,也漸漸變得劇烈起來,從一開始還能忍著不喊,到現在,已經顧不得其它,手抓的死死的,痛呼出聲。
青娘在一邊不停給她鼓勁,節骨眼上,又聽到屋外一陣喧嘩聲。
青娘心裡真是恨不得罵娘了,又出了什麼事,偏偏在這節骨眼上!
知知也依稀聽到了些,但她實在沒力氣問青娘發生了什麼,全身的力氣,都用在生產上,耳中隻能聽得進穩婆從容的聲音。
青娘不知何時出去了,大約是查看外邊的情況,卻一直沒回來。
知知心中疑惑,倒是穩婆,絲毫不亂,聲音既沉穩又有力,“夫人彆管外頭,外頭好著呢,您隻管使勁兒,我一定保證您母子平安!”
知知呼出一口氣,不再去想那些事,跟著穩婆的指揮,不斷發力。
終於,天色徹底暗下來的那一刻,一聲嬰兒的哭啼聲,從房中傳了出來。
穩婆大聲道,“恭喜主家,母子平安!”
院內亂糟糟的眾人聽到這哭啼聲,仿佛渾身卸了力氣一樣,青娘更是直接癱坐在地上,不停朝天拜著,“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戰胥也是腳下一軟,險些沒站住,停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心中滿滿的感激,眼裡差點落淚。
就在不久之前,他衝入正院,看到的便是空蕩蕩的院子,和在產房門口扭打著的青娘和一老婦。
那老婦手持匕首,死命要往產房裡衝,麵上殺意看得人心驚。
被她刺了好幾下的青娘,拚命拽住她的衣裳,連命都豁出去了,任憑那老婦如何踹她,都未曾鬆手。
那老婦雖手持利刃,但到底隻是個年邁婦人,戰胥沒費什麼功夫,便把人製住了,按在地上,膝蓋壓著她的腰,任憑她哀嚎大喊。
“老夫人,你為何要害夫人?!”青娘滿臉不敢相信,她雖知道,老夫人慣來不喜歡自家夫人,但無論如何,也不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更何況,自家娘子正是生產的關頭,她若是真的進去了,不就是一屍兩命?!
聽到青娘那一句“老夫人”,戰胥神色一冷,將人丟給侍衛,聲音冷得猶如數九寒天的冰,“捆起來,塞住嘴。”
吩咐完,一眼掃過猶在震驚中的青娘,語氣緩和幾分,“事後追究,彆驚動了知知。”
青娘立馬閉了嘴,饒是如此,經曆了這麼多的突變和意外,正院眾人個個麵上都帶著驚恐和不安。
直到傳來那一聲小嬰孩的有力的啼哭聲,才將眾人從不安和驚恐中拯救出來。
不少膽小的丫鬟甚至直接哭出聲,抱作一團,仿佛劫後餘生一般。
戰胥做主,讓人扶青娘下去休息,又吩咐正院原本的侍衛去安置傷員,自己的侍衛,則將產房內外圍得嚴嚴實實。
他冷眼看過侍衛,“不得任何人入內,給我記住了!”
侍衛難得見他這樣震怒駭人,跪了一地,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懈怠,“是!”
一片混亂之中,被驚醒的珠珠被乳母抱了出來,乳母一見到外邊這樣的陣仗,下意識腿一軟,手上卻緊緊抱住了小娘子。
戰胥瞥見外孫女,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來,朝乳母走去,伸出手抱過珠珠。
珠珠年紀小,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且小孩子對情緒是最為敏感的,她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心裡卻害怕起來了。
小小的手緊緊摟著外祖父的脖子,抽抽噎噎,想哭不敢哭的樣子,抽噎著道,“娘、珠珠要娘……珠珠要娘……”
戰胥心中一痛,更覺萬般慶幸,若不是他今日警惕,非但他失去了女兒,更害得珠珠失去母親。他神色一厲,心中更是狠厲了幾分,對那要害自己女兒性命的惡婦,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麵上卻滿是溫柔,拍著珠珠單薄的後背,低聲哄著她,“娘在屋裡呢,你娘剛生了弟弟,要好好休息,珠珠不能鬨著她。”
珠珠趴在外祖父寬闊的肩上,淚眼朦朧的,哭唧唧道,“看看娘。珠珠不鬨……珠珠乖……”
戰胥摸摸小姑娘的發,低聲應了句,“好,外祖父帶你進去,但你要乖,不要吵著娘睡覺,娘今天很累了。好不好?”
珠珠拚命點頭,“好!珠珠最乖!”
戰胥低低一笑,“是,珠珠是最乖的小娘子。”
戰胥輕輕拍拍小珠珠的後背,轉過身,整理好麵上的狠厲,化作一腔慈父心腸,甚至露出了一個從容的笑容,抱著珠珠,推開了產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