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其餘幾個姐妹們臉色都變了。
她們也隱隱約約從自家爹娘那裡知道了一些,九姐姐在外嫁人了,但誰也不會這樣沒腦子,直接便問出口。這種私事,本人願意說,自然會說;若是不說,自然是有難言之隱,何必戳人傷口,撕人傷疤。
都是一家的姐妹,又不是什麼仇人,至於麼!
知知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有些想笑,她回家之後,礙於自家爹爹的地位,還真沒人問過她這事,她私底下還想,估計大家都覺得,她要麼是喪偶了,要麼是嫁的不好,所以都不敢問。
但戰嫆這麼問,她除了有些想笑,倒也不生氣,十分心平氣和地笑著道,“是,我夫君姓陸。”
戰嫆隱隱露出點得意的神色,滿臉“好奇”道,“那九姐夫家是做什麼的啊?”
這話問得不太客氣,仿佛篤定了知知肯定沒嫁給高門大戶,直接問是做什麼。
戰盈立馬跳出來了,幫著道,“十姐問這些做什麼,等九姐夫來了,這些自然知道了。”
戰嫆輕蔑瞥了眼自己這個吃裡扒外的妹妹,故意道,“我就是問問,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怎麼不能問了?!”
還扭頭,衝知知道,“是吧,堂姐。”
知知現在算是確定了,麵前這小娘子,仿佛對自己很有敵意啊,一上來便想看她的笑話。她微笑著,倒也不生氣,“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
“我夫君打仗的。”
知知說完,仔細想了想,這也不算撒謊吧,夫君的確是打仗的麽,就是打得稍微厲害一些,但也不算錯。
戰嫆聽得一嗤,撇嘴,拉長調子,慢吞吞道,“原來堂姐夫是打仗的啊……”
又捂嘴一笑,口不對心道,“打仗多威風啊。我未婚夫就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士族郎君,也就靠著祖上餘蔭,日後撈個官位,混混日子,同堂姐夫比起來,差遠了呀。”
知知聽罷,覺得這小娘子陰陽怪氣說話很有意思,大大方方道,“那倒也是,我夫君是白手起家,家中無甚長輩幫襯的,的確很是厲害。”
比起戰嫆手無縛雞之力的未婚夫,自然還是自家夫君厲害多了。
這絕非她自誇,兗州陸錚之名,各大士族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一介軍戶到如今的逐鹿天下的侯爺,豈是一個尋常的士族郎君能夠比擬的?
但戰嫆卻不曉得這些,被知知“厚顏無恥”的程度弄得嘴角一抽,臉黑了又白,想辯駁幾句,卻被一旁打圓場的戰盈等人,徹底堵住了話頭。
一直到不得不起身告辭,戰嫆也沒找到機會,再炫耀幾句自家未婚夫,順便再諷刺幾句自己這堂姐,好叫她曉得,自己不是誇她嫁得好!
戰嫆憋得難受,滿肚子的腹稿都用不上了,要不是還要臉,簡直想拽著門檻不放了。
等走出了園子,她氣得一跺腳,冷哼一聲,直接就走了。
戰盈幾個麵麵相覷,互相無奈看了幾眼,方才在九姐那裡,她們都快被嚇破膽了!
真把人惹得不高興了,侯爺能放過她們?
再說了,九姐人又溫柔,說話又和氣,都是自家姐妹,真搞不懂,戰嫆發什麼神經,非要戳人家傷疤。
姐妹幾個也各自回了家。
而知知這邊,送走了幾個妹妹們,越回想戰嫆出門時憋得慌的樣子,越覺得好笑,甚至有點擔心起來,自己這堂妹不會憋出病來吧?
正胡思亂想著,便見到爹爹進來了。
“你那幾個妹妹,沒惹你不高興吧?”戰胥毫不掩飾自己的偏心,上來就問。
知知笑著搖頭,“沒什麼,妹妹們挺有意思的,說話很有趣。”
她心道,尤其是十妹妹,陰陽怪氣說話,憋得慌的樣子,比戲班子裡的角兒還有趣!
戰胥放下心,“那便好,既還說得上話,便喊到一處玩玩。我那堆了不少帖子,等會兒叫你哥哥送來,你挑著喜歡的,便帶著你那幾個妹妹一道去。出去走走也好。”
知知應下,戰胥卻還沒走,神色仿佛有遲疑。
知知哪裡看不出,但很少見他這樣遲疑不決,便主動問,“爹爹,還有什麼事麽?”
戰胥點頭,“嗯,還有件事。”
“陸錚在交州大捷了,陳寅陣亡,交州易主。”
知知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露出十分歡喜的笑來,“太好了,夫君總算能休息休息了。”
戰胥看到自家女兒麵上毫不掩飾的喜悅,心裡有些不是沒底。
他其實知道,各房都很好奇知知的夫家,但他卻一直沒提過陸錚,原因便是怕陸錚當真因為那荒謬至極的殺父之仇,或是將母親看得比妻子重,不來幽州接知知。
若是他不來,那知知將麵對怎樣的流言蜚語,戰胥一清二楚,所以在他看來,倒不如先不公開知知的夫家。
即便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這一段婚姻注定破裂,那他也能在幽州,替知知尋一良婿。
這便是他身為父親,唯一能給自家女兒留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