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家主這下是真的兩眼一翻,直接四仰八叉倒下去了,管鶴雲倒是早有準備,招來太監,不急不緩道,“送言大人回府罷。”
言家家主回到府裡,府中夫人一乾又是一陣哭鬨,言府主母不經用,是繼室,比言家家主小了不少,人生得鮮嫩,也受寵,但於正事上,便沒那麼有手段了,隻一個勁兒的哭。
言家長女終於受不了了,厲聲道,“夫人哭有什麼用,還不如快請大夫來!家中如今被小妹害得這般模樣,不想辦法作彌補,哭得再響,又有何用?!”
言府主母是個慫的,立馬抽噎著去叫了大夫來,藥灌下去,言家家主就醒了。
言家長女是個有腦子的,立馬就逼問父親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聽罷,一番琢磨,也懶得裝孝順了,都到這個時候了,哪還有功夫做孝女,直接道,“要我說,言家本就不該送小妹進宮,小妹那個性子,一根筋又自以為是,也就一窩裡橫,一出門便要惹事,更何況去的是宮裡。”
言家家主亦後悔不迭,悔之晚矣,唉聲歎氣。
言家長女又道,“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是無用,隻盼父親日後做事,還是謹慎些。”
言家家主悔得腸子都青了,哪裡還會不應,“我哪還敢再同陛下作對,如今想想,我當時真是腦子一抽,都是那駱家慫恿!可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言家長女見父親當真是醒悟了,才道,“女兒有些想法,晚不晚,眼下還不能下定論。父親方才所說,管相的那一番話,女兒覺得,並非毫無轉圜的餘地。為今之計,也隻有徹底與駱家斷絕來往,向陛下表達言家的忠心。”
“表忠心?”言家家主一下子愣住了,忙問,“怎麼個表法?”
言家長女道,“陛下要什麼,言家雙手奉上。陛下有什麼決定,言家權力支持。總之一句話,言家一切以陛下為先。朝堂之上的事情,女兒不懂,父親定然比女兒懂得多,要如何表忠心,還得靠父親。”
言家家主仿佛被一悶棍敲醒了,腦子也不糊塗了,一下子坐了起來,“我下午就進宮!不不!明日進宮,下午請族中長輩過來商議大事!”
言夫人還在一邊哭哭啼啼,“商議什麼大事啊?你都病了,也不好好歇歇,靈兒又還在宮裡,不曉得要遭什麼罪……嗚嗚嗚嗚……”
言家家主顧不上妻子,直接下榻,快手快腳穿著外裳,直接就朝外跑了。
次日,管鶴雲就迎來了言家家主,連帶著還有言家世代積累的財富,嗯……按他自己的話說,那不叫賄賂,叫物歸原主。
管鶴雲也意外於言家家主居然這麼上道,出於顏麵考慮,還是非常客氣推辭了一句,然後言家家主嚎得更厲害了,就差跪下求他收下了。
管鶴雲隻好“勉為其難”道,“那我便先替陛下收下。”
表完忠心,言家家主安心走了,邊走邊感慨,今晚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數日後,言家女的罪名蓋章定論,誤入勤政殿,念其年幼無知,隻作除名,逐出儲秀宮,送回言家。
秀女被送回家,於家族而言,當然是十分丟臉的事情,但比起更嚴厲的懲罰,這顯然算是法外開恩,高抬輕放了。
言家女一事後,陸陸續續又有士族開始想方設法,想把人撈出儲秀宮。
參考言家,誰知道言家女是自己誤入勤政殿,還是被人算計的,原本送女兒入宮,是有機會富貴,現在留女兒在宮裡,是可能害得全家一起遭罪。
況且管相處理言家一事,擺明了是照著陛下的心意來的,受寵是沒可能了,被牽連的可能性還大些。
但是,人是自己送進宮的,送進去的時候容易,想撈出來的時候,卻不那麼容易了。
短短幾日,管鶴雲已經接了十幾家的帖子了,幾乎大部分的士族,都後悔將女兒送進宮裡,想從他這下手。
管鶴雲看著桌上那一疊厚厚的帖子,想起自家快要被踏破的門檻,默默扒拉了一晚上的算盤,連夜估摸出了個數字。
相當驚人的數字。
按陛下的主意,撈人走,可以,但要用銀子贖。
管鶴雲雖然覺得,堂堂皇帝陛下,居然變著法子從臣子那裡撈錢,這事情聽上去挺匪夷所思的,但思及廢帝在位時,士族猶如碩鼠一般,一點點掏空了前朝的家底,一想到士族是如何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又覺得這事乾得太舒坦了。
越想越覺得舒坦。
怎麼吞進去的,就怎麼吐出來,還得心甘情願,上趕著送上門。你不收,他還心驚膽戰,夜不能寐,就差嚇出病來了。
這法子,得罪人是得罪人,但自己效忠的這位陛下,是最不怕得罪人的。
而他管鶴雲,就更無須怕得罪人了。
圍獵不到十日,陸錚從行宮回皇宮,儲秀宮已經人去樓空了,各家以各種名目把女兒接走了。
儲秀宮短短熱鬨了數月,又殿門禁閉,開始了漫長的廢棄時光。
至於分封妃嬪,妃嬪備選都走光了,分封妃嬪一事,自然也就無疾而終了。
可以說,各士族現如今是談秀女二字便色變,若非怕做得太明顯,恨不得立馬就把剛接回家的女兒許了人家,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