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一直在看著阮覓。
他看到她聽到他的話眼中先是茫然,一些迷惘,然後是一點一點沉靜下來,就那樣靜靜聽著他的訴說。
像是聽著親近的朋友的訴說,溫柔沉靜,甚至帶著些許不易覺察的悲憫,但其中卻並無絲毫欣喜,羞澀和......心動之色。
那一刻他就明白,她不愛他。
他的心又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
他知道,縱使他們性情多麼相投,他們的興趣愛好有多麼相近,但他卻不是那個會讓她心跳加速,也不是那個會讓她覺得世界更加明亮和美好,會為之傾心相付的那個人。
他的心裡有一點點苦澀慢慢泛了開來。
不過他很快就將那抹苦澀壓了下去。
這並沒有什麼。
她經曆了那些,讓她再輕易心動,本來就不太合理。
至少她不排斥他,甚至稱得上信任他。
這就夠了。
這世界上從來都不是隻有一種模式的感情。
他溫柔道,“覓覓,你不必覺得有壓力,已經這麼多年,我都已經習慣了......其實這些本來也和你無關。我隻是想告訴你,隻要你願意,我們便可以先定下親事。親事定下之後,他人便再不能勉強你任何事,就算是西寧侯,也不能。”
阮覓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說,他送了梁家船行給朝廷,自然不會是平白送的,或許朝廷還會有求於他。
若是自己和他定親,就是西寧侯也再逼迫不了自己。
*****
阮覓住在偏遠的山莊,又素來與達官顯貴無甚來往,對京中之事不甚清楚。
但顧雲暄對京城這番因著自己的婚事而引起的暗湧卻是一清二楚。
甚至其中一部分的傳言還是出自於他的示意......而後麵,自然有岑家那樣不樂見這樁婚事的人推波助瀾了。
這個時候,他隻需要帶著阿覓一起上一次源山寺,見一見元陵大師,也就能坐實了她是為了給他和西北軍祈福才和離的“事實”,洗清外麵的那些詆毀之辭。
他算著時間,也是時候該去見一見阿覓了。
現如今的風起雲湧還隻是剛剛開始。
顧雲暄想起後麵之事,他想,這一次他定要和阿覓好好談談,還是將她儘快接回自己身邊為好。
不然,等自己身份的事出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打他們母子的主意。
他想到這裡心頭就是一凜。
若說一開始他還想著不管阿覓怎麼鬨,暫時還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他可以給她一些時間,或者等自己身份公開了,再接她回來,她也應該更能理解些。
可自皇帝打算賜婚,外麵惡意的流言傳出開始,他便覺得此事還是不宜再拖,無論是哄她也好,逼著她也罷,還是定要讓她先回來才行。
就算是要磨她的性子,以後再慢慢磨一磨也就是了。
隻是她那麼愛吃醋,原先捕風捉影聽了些閒言碎語就已經那麼大的反應,皇帝想要給他賜婚溫家女的事若是傳到她耳中,她可還不知要怎麼鬨?
顧雲暄正頭疼著該如何去見阮覓,又該如何勸她回來之時,墨五送來了梁衡的資料和消息。
早在顧雲暄同意和阮覓和離之時顧雲暄就讓墨五在阮家安排了人。
所以在梁衡入京,阮二嬸安排著讓梁衡跟阮覓相親之時,墨五就已經讓人搜集梁衡的資料。
是以顧雲暄上次一要,墨五很快就送過來了十分齊整的資料。
這幾天顧雲暄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還得防備著皇帝突然賜婚,早就把梁衡拋在了腦後......他覺得阮覓就是在跟他賭氣,梁衡那人他還沒太必要放在心上。
可是等他翻了翻梁衡的資料,臉色就慢慢沉了下來。
梁衡是福州海運世家梁家的嫡長子他早就知道。
但是,常年待在海外?
這才從海外待了兩年歸來?
還有,梁家有不少嫡係旁係子孫都世居海外之地?
那若是他對阮覓起了什麼歹心,騙了她去海外怎麼辦?
顧雲暄的臉色是越看越黑。
好死不死的,外麵又有人進來稟告這幾天源溪山莊的動靜。
那樵夫打扮的暗探稟道:“夫人這幾日一直都在莊子上,隻每日會送小公子去紀家老夫人的莊子上,由武師傅陪著在紀家莊子上騎馬習武,夫人會陪紀老夫人說上半個時辰的話再回莊子,之後一整日都是在書房讀書習字。”
又道,“不過昨日梁大公子上了山莊拜訪夫人,送了夫人不少的書籍,要由兩人抬著去了夫人的書房。之後梁大公子就留在了山莊作客,巳時去,未時末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