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再次接到耀哥電話的陶暮找上張涵雅的舅舅張得祿。也是整個老張家裡邊最能蹦躂最能出主意的男丁。
“……這地址門牌號是你們家吧!”當著張得祿的麵兒, 陶暮說了一串地址, 又問:“聽說你還賭錢。欠了不少高利貸。我說你行啊, 東哥的債都敢欠。你不知道東哥手最狠心最黑嗎?”
張得祿沒成想這麼幾天工夫, 自家老底兒竟然被陶暮掀個底朝天。頓時又驚又怕:“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陶暮嗤笑一聲:“就是想說你們家的事兒我不管。但你不能壞我的事兒。”
“我也知道你們家不容易。一家子人都沒個正經工作, 頂門立戶的男人不僅沒本事還賭博借高利貸,這麼多年就靠女人在外麵打零工養活一家子。說起來是挺讓人心酸的。對了,我昨天還讓人去你們家探望了一下,給老太太買了不少水果罐頭,給你們家才上小學的孩子買了些小食品還有玩具小汽車。你老婆跟你說了吧?”
張得祿心裡又是咯噔一下。陶暮嘴上說得好聽, 可他沒事兒把他們家地址摸清楚了,還派一個光頭紋身帶金鏈子的男人去他們家送水果。說話也不明不白的。那點意思昭然若揭。
張得祿既然是個能在外麵賭博欠下高利貸的主兒,那他自然能摸清這裡頭的道道。
他這種人,骨頭軟臭無賴, 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可也恰恰是他這號人, 最能拎得清輕重。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萬萬不能惹。說難聽點,就是軟的欺負硬的怕。
現在,陶暮擱他眼裡頭就是那硬茬貨, 是萬萬不能惹的主兒。
“你、你想怎麼樣?”張得祿目光閃爍的看著陶暮, 色厲內荏:“我、我跟你說, 你可是要當大明星的人。你最好彆胡來。”
“隻要你彆擋了我的路。”陶暮麵無表情地瞥了張得祿一眼,忽然輕笑:“張先生是聰明人。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不就是那點醫藥費嘛!這件事情我可以給你一個圓滿的解決方式。但你必須保證,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回頭你要是再敢出幺蛾子纏著劇組或是雲家人, 那就彆怪我沒把醜話說在前頭。”
張得祿一顆心就跟坐過山車似的,又是惦記陶暮的主意又怕陶暮秋後算賬:“你到底想怎麼樣?”
陶暮嗤笑一聲。沒搭理張得祿。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而是給一甜棗,再狠狠打折他兩條腿。他就知道疼知道怕了。這樣才不會惦記著那點甜棗,時不時的纏著你,膈應你一下。
陶暮把張得祿晾在一邊,先回了趟《江湖之遠》的拍攝場地,給大家探班。剛一進組就給大家賠不是——他帶了H鎮最有名的幾種人氣小吃,一一分給大家。然後趁著拍攝間隙,跟程寶東和幾位大咖鑽進導演休息室,商量捐助的事兒。
——畢竟張家人已經把事情鬨到媒體麵前,不管大家樂不樂意,不給個說法出來,恐怕這事兒過不去。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如果花個幾十萬就能給《江湖之遠》造出一個轟動社會版麵的聲勢,這宣傳效率恐怕也不比你們特意花錢買通稿買營銷來的差吧?”而且這種社會熱點自帶時效性和討論性,不管過了多久,隻要牽扯出來,總有話題度。
一眾大咖麵麵相視,都沒說話。程寶東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擠兌道:“你說的輕巧。還造一個社會熱點。你以為那些主流媒體是你們家開的?你想造聲勢就能造的出來?”
跟程寶東這類人說話,你就不能較真。必須抓住話題的主旨直接往下談,千萬不能被丫亂抬杠的話打亂節奏。真要是被他帶偏了各種墨跡嘴炮,那就完了。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把話題拽回正點兒上。
因此陶暮並沒有理會程寶東的咄咄逼人,耐心分析道:“傳/銷,拐賣,女權,還有醫患關係,不論放到什麼時候,都是國家和民眾最重視的話題。尤其是中間兩個。我們可以從人販子和女權角度入手,買通一些媒體緊跟案子。在網上發起一些話題,比如說拐賣罪與強/奸罪,以及婚內家暴罪的不同量刑方式,討論一下有些拐賣罪和強/奸罪為什麼要以婚內家暴罪入刑。”
“還可以找記者爆料一下張家人在到達醫院後一直堅稱警方和醫院不該‘擅自’動手術,並以此為借口逼迫院方對此負責的前因後果。咱們可以就事論事,也可以發散一下思維,讓網友們都探討一下醫患關係,還有所謂‘天下無不是父母’和‘我的奇葩父母’這種話題。當然了,《江湖之遠》劇組作為這次案件的直接參與者,對張涵雅的遭遇深表同情和遺憾,也不忍警方和院方為難,涼了大家救死扶傷的心。願意組織捐助,負責小涵雅醫藥費。也呼籲小涵雅的親人大局為重,不要為了蠅頭苟利傷了警察和醫生的心——咱們總不能讓英雄流血流汗又流淚嘛!我先表個態,我願意把我在劇組拿到的十萬片酬捐出來。錢不多,就是一點心意。”
陶暮在乎錢嗎?當然在乎。可比起金錢本身,陶暮更在乎用錢能辦成什麼事兒!
眾人聽著陶暮輕描淡寫的提議,不由得心下一驚。陶暮這架勢,可是要把張家人往死了整呀。一句“不能讓英雄流血流汗又流淚”,直接把張家人摁死在忘恩負義的小人位置上。
等到新聞媒體把這些文章一推送,恐怕張家所有人都要在親朋好友麵前抬不起頭來。更重要的是以陶暮這一波波的造勢,那絕對是不把這事情炒成社會熱點都不罷休。而且這案子到現在還沒正式結案。等到案子結案時,劇組還能趁勢再炒一波。
最重要的,這種形式的案子,再加上陶暮的炒作方式,那可真是血雨腥風的話題度。不光是這一茬,即便是在將來——隻要有需要,隨時都可以重新提拉出來,炒一波冷飯再掀起一輪討論狂潮。
到時候張家人就得被各路媒體拉出來鞭屍。這頂帽子戴上去恐怕想摘下來都困難。
夠狠的呀!
陶暮對眾位大咖的打量視若無睹,仍舊笑語晏晏的給大家夥兒提建議:“最後,我們還可以站在劇組和業內人的角度,規勸那些年齡小,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不要隨隨便便跑到陌生的地方給明星探班。要強調一下這種行為的危險性和不確定性,然後在微博上注冊個官方賬號,把這些安全小貼士傳上去,博一下觀眾好感。”
“那些媒體記者不是把劇組圍住了想要采訪嘛。我覺著諸位老師也可以在采訪過程中談談自己的態度。比如說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啦,從平權甚至女權的角度來探討這件事啦。還可以從醫患關係和醫鬨入手。程導是導演,完全可以趁這次事件拍幾部類似題材的片子嘛。鼓搗好了說不準還能拿獎呢!”
程寶東臉色變了又變,看著陶暮,半晌沒說話。
其他幾位大咖也聽的心有餘悸。
——陶暮這招著實太狠了。就像一隻始終掩藏著獠牙的狼崽子終於伸出鋒芒畢露的小爪子。在此之前,雖然一眾大咖們嘴上念叨著小孩兒心機深沉城府深沉,可並沒有太多感觸。頂多就是人雲亦雲的附和一下。屬於居高臨下的評價,還帶點兒同情弱者的心態。畢竟陶暮一剛高中畢業的小孩兒,連個正式演員都不是。在諸位江湖地位早已穩固的大咖麵前,簡直沒有絲毫威懾力。
可是現在,大家卻深刻的體會到陶暮的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他這些招數,今天是用來對付無賴的張家人。換了明天,說不準也能拿來對付在座的任何一位。
可重點在於,就算大家都比陶暮咖位高名氣大,真要是碰上這種事兒,恐怕也招架不住。不說束手就擒坐以待斃,鬨個狼狽不堪狠掉一層皮是絕對可能的。
關鍵陶暮琢磨這些招數,頂多用了一天半天的時間。這眼珠子一轉就一餿主意,還如此歹毒陰損的,簡直要人身敗名裂。
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就能這麼狠呢。那他平時跟我們接觸,是不是也憋著這麼多壞呢?
陶暮留意到這些人的心態變化。但不以為意。
他今天過來探班賠罪給大家出主意,就已經預料到這種反應。
他是故意的。
從小到大,陶暮深刻體會到一個道理。那就是與人交往過程中,不能一味示弱服軟。必要時候還得亮亮爪子,增加一下在彆人心目中的分量。這樣你求人辦事的時候,人家才不會因為你人微言輕就怠慢疏忽。不容易耽誤事兒。
就像今天,陶暮借由張家鬨事兒,故意擺出一個套兒來。可是這幫已經被張家和媒體記者架在火上烤的明星大咖和大導演們卻不得不往裡鑽——說句不好聽的,能在娛樂圈這趟混水裡蹦躂的,不是為名就是圖利。或許也有不慕名利人淡如菊的,目前為止陶暮是沒碰見。
他跟這幫人相處小一個月,早就把這些人的秉性摸透了。要說壞也未必壞到哪兒去,但仗著名氣地位驕矜自傲,願意聽奉承話,想紅想賺錢,更想被人捧著——可以說是陶暮刻意結交的所有人中,比較好伺候的一批。
目的性強,心機手腕卻沒搞金融混商圈的那麼黑。就算惹急了,報複性手段也就那麼幾種,不疼不癢也不會傷筋動骨,忒好拿捏。
就像現在——陶暮把自己的規劃這麼一說,現成的熱度和知名度往這一擺,又有張家人和媒體記者趕鴨子上架在前,這幫人隻要不想沒事兒惹出一身騷,就得捏鼻子上套。
看著這幫人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又猛下決心的樣兒,陶暮就知道這事兒穩了。
說起來,他能把這些安排算計開門見山的說出來,就不怕這幫人臨陣反悔做縮頭烏龜。畢竟人心隔肚皮,這些大咖們聽了陶暮的話,也得擱心裡頭掂量一番——要是這會兒袖手不乾了,那些願意蹭熱度提高知名度的會不會對他們心生芥蒂?覺得他們自命清高?會不會擔心他們把這些安排說出去,破壞這麼好的營銷計劃?
到時候彆清高沒清高明白,再落下一肚子猜忌。能在娛樂圈這淌渾水裡混出頭的,又有幾個純善聖母?
往前一步是甜棗,退後一步是大棒。誰也沒必要為了一幫不相乾的臭無賴把自己搭進去。很多時候,圈子就是這麼形成的——不是因為你們有遠大理想共同誌願,隻是因為你們一大幫人合夥乾了一件不那麼地道的,不好宣之於口的事情。
比如拿張家作筏子,踩在張家頭上宣傳《江湖之遠》整個劇組的知名度。
陶暮笑眯眯的看著一眾大咖們迅速搞定自我掙紮,開始認真討論如何完善計劃。
這幫大咖們一邊討論,一邊暗搓搓的觀察陶暮。丫這會兒倒是一語不發裝大瓣蒜了——是不是心裡頭憋著什麼壞,正琢磨著怎麼算計他們呢?
這就誤會陶暮了。
重活一世,陶暮手頭上確實攢著一大堆明星黑料。包括眼前這幾位:比如說某位大導演夥同劇組財務和道具部門坑投資商的錢;比如說某個德藝雙馨經常艸居家好男人恩愛好丈夫人設的老戲骨,其實早就在外麵包了個年輕漂亮的舞蹈演員;再比如咖位最大的女明星,其實是某個商業大佬的情婦……
可陶暮真沒想過把這些黑料抖落出來。他就是習慣性記記。畢竟黑料這種東西,就跟備胎差不多,沒準兒什麼時候就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