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想過跳舞這事兒。我定做那行頭都留在燕京了,也沒拿過來。”
這就是鬆口了!
溫葆等人眼睛一亮,馬上說道:“這好辦呀。這是什麼地方,H鎮呀。彆的沒有,就戲服多。你就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吧,我們現去租。”
“不一定合身吧!”陶暮皺眉,尤其是跳舞用的。陶暮那身行頭可是他自己定製的。連頭麵帶那身衣服,花了他十多萬呢!
“那就讓人把你留燕京那身行頭送過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隆天奧也躍躍欲試,那雙眼睛興奮的,恨不得直接放出綠光來:“你把行頭放哪兒了。我給夏星的人打個電話,讓他現在就去取。”
還真是看戲的不怕台高!
陶暮特彆無語的看了隆天奧一眼,乾脆給自家老爺子打了個通電話,讓他們趕機場之前,先去他在京影對麵那蝸居,把跳舞的行頭帶過來:“……就放在櫃子裡了。您一開門就能看到。”
眾人見狀,頓時期待的拍手叫好。周鴻特彆有興頭的追問:“您覺得什麼景兒好,想要內景還是外景?甭管您想要什麼景兒,就算您想要個戲台子,咱們這就給您搭上。”
那倒不用。陶暮回頭看了一眼劇組今天拍攝時的場景。今天要拍的戲份是戰爭全麵爆發後,R國人攻入上海,到處是硝煙戰火一片狼藉,然而租界裡邊卻是一片歌舞升平。而蘇家本來已經提前躲入租界,得到線報的R國人卻將躲進租界的蘇定邦抓走,並嚴刑拷打逼迫蘇定邦叛變的一幕戲。
陶暮看著拍攝現場,倒是靈感突發:“不用變了。就這個場景吧。順便再給咱們劇組做個宣傳。”
話雖如此,周鴻導演還是興致勃勃的指揮著燈光組和攝像組布置背景。僅僅一條街之隔,外麵是戰火紛飛一片狼藉,裡麵確實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一盞昏黃的路燈在街道旁靜靜佇立著,散發著暗金色的光芒。
劉耀一幫人帶著陶暮的行頭趕到H鎮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這個點兒本來沒有班機。他們坐的是厲家的私人飛機——沒錯,在網上看到消息的厲嘯桁也跟著飛過來了。
結果他們到達片場的時候,正好開始下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如鵝毛一般,很快就將地麵覆蓋上一層純白。
陶暮換好大紅戲服,臉上是京劇旦角兒的裝扮,點翠鑲鑽的頭麵隨著步伐細碎搖晃。就這麼靜靜的走在昏黃燈光下,暗金色的燈光從頭頂灑下來,將整個畫麵割裂成兩部分。而在他的身後,一半是戰火紛飛,一半是歌舞升平,明暗交替生死交融,那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卻觸目驚心的感覺,一瞬間就上來了。
原本還有些騷亂的片場頓時安靜下來。燈光攝像各就各位儘職儘責,周鴻導演情不自禁的拿起大喇叭,親自喊了一聲“a”。
一陣清越婉轉如玉珠羅盤且纏綿至極的琵琶聲響起,鏡頭前最先出現的是兩隻並在一起的大紅衣袖,雙臂微動,撩袖一勾,露出十指纖纖。白皙的手指映著層層疊疊的水袖,在燈光下看著特彆漂亮。緊接著食指用勁兒,將兩隻水袖向上一揚,轉身,翻水袖,一隻水袖向前側擲,另一隻水袖後拋,同時一個探海翻身,雙臂平伸,足有七尺長的大紅水袖便如紅浪一般瞬間綻放。
音樂恰至此時也微微一頓。留給陶暮一個定格亮相的時間。緊接著仍是那段纏綿至極的琵琶聲,陶暮乾脆利落的一個收袖,挽了兩個袖花,身形同時一轉,兩隻水袖同時向側上方擲出,瞬間翻出滾滾紅浪,便在漆黑的鏡頭前放肆綻放。
片片雪花紛紛灑灑,黑色的夜幕,暗金色的燈光,紅衣白雪,美輪美奐。
陶暮收袖回身,全身蓄力,緊接著又是一個側空翻,同時雙臂一蕩,兩隻紅袖在漫天飛雪中蕩漾翻飛,琵琶聲聲,陶暮便在漫天飛雪中全身騰空跳出一式倒踢紫金冠,兩隻紅袖霎時便如離弦之箭,在夜幕白雪中順勢一揚,仿佛陶暮整個人也飛起來一般。緊接著又是一個大轉,琵琶輕勾慢挑如啼鶯婉轉,陶暮便配合著樂曲做出各種撩袖,繞袖,挑袖,折袖等等輕柔曼妙的動作,便如一位春睡海棠般的閨閣少女,天真爛漫,嬌俏極妍。
然而很快,隨著局勢的跌宕,時局不好了。原本婉轉纏綿的琵琶聲也在此時融入絲絲殺意。琵琶錚錚,金戈鐵馬,陶暮的舞蹈也從之前的輕柔曼妙變得英姿颯爽大開大合。原本的勾、撩、繞、挑等動作減少,拂袖、擲袖,大拋大擺,接連著側空翻後空翻和雲門大卷等等動作。陶暮本來就是武替出身,跳起舞來會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具爆發力。之前又為了演戲特意學過水袖和鞭法。這會兒便將很多武術動作和鞭法也一股腦的融入這段水袖舞中。遠遠看上去,原本繞指柔的水袖舞竟也被他跳出鐵骨錚錚,殺機凜然。
暗月隨袖影,胡霜拂劍花。
眾人耳邊聽著琵琶錚錚,隻覺得寒氣入骨,倘若說之前的曼妙舞姿還隻是讓人覺得風華絕代柔媚入骨,那麼這會兒的金戈鐵馬大開大合便讓人看得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仿佛整個神魂都被那道極儘炫目的身影攝走,心臟猛跳,口乾舌燥。
伴隨著一聲槍響,那路燈下飛快旋轉的身影猛地下墜,一個臥魚定格在雪地上。夜幕漆黑,燈光昏黃,白雪紅衣,兩道長長的水袖自身下蜿蜒開來,鏡頭從上空俯視,看上去便如兩道蜿蜒的血跡。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