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童子很奇怪,他感覺有一股無名野火忽然在妖怪中燃起,似乎就隻有他和茨木童子、鬼切、犬大將幸免。拜這莫名的狂怒所致,本來因為長期戰鬥而精神疲憊的家夥們再次亢奮起來,看他們殺氣騰騰的模樣,像是把從彆處受到的氣發泄在陰界妖怪身上。
有了禦魂輔助和無能狂怒的嫉妒心加成,所有妖怪的戰鬥力翻倍增強,一番狂轟濫炸之後,水蛭子靠八十神逆轉的戰局再次出現了轉機。大江山妖怪的數量並不小於陰界的兵卒們,質量上也有優勢,儘管八十神實力強橫,但也無法長時間堅持戰鬥,更何況和有複活以及治愈能力的對麵不同,八十神並沒有為自己治療的力量,隨著身上傷口的增加,他難免怨恨起水蛭子來。
“事到如今你還隱藏什麼力量,再不主動出手,我們都會被重新封印!”八十神忍無可忍的怒吼道。
水蛭子跟著咬牙怒喝道:“你個廢物,連些螻蟻都對付不了!”他忍不住想起了豬隊友中相對靠譜的盟友八岐大蛇,忍不住向封印他的結界看去,道:“八岐啊,你還在等什麼,快點掙脫結界來幫助我們!難道你還想再回到陰界嗎?!”
此時的八岐大蛇坐在結界的一塊石頭上,正托著腮歪著頭看戲,忽然被點了名,便攤手道:“那你先為吾打開封印。”
水蛭子咬牙,乾脆利落的撇過頭不在看他。見狀,八岐大蛇露出嘲諷的笑容。
八十神說水蛭子有在隱藏實力,可八岐大蛇卻知道,他不是在隱藏,而是壓根就不敢使用,萬年來封印陰界的生活,讓這家夥變得極其怕死。就像安倍晴明所猜測的那樣,水蛭子本身無法存儲神力,隻能夠吸收和控製外界的力量,如果他運用力量過多,就很有可能導致體內神力虧空不能及時補充,到時候他不僅會再次變成他最討厭的無骨肉球形狀,那身難以被傷害的銅皮鐵骨也會脆弱下去。
和早就豁出性命,抱著必死之心戰鬥的妖怪們相比,不敢拚儘全力戰鬥的水蛭子,從心理上就已經輸了一截。不過被眾神從體內抽出了善的一麵,不再是完全個體的水蛭子,會出現這麼明顯的心理缺陷也是正常的。
和洞悉了真相的八岐大蛇不同,八十神並不明白水蛭子的顧慮,他道:“你還在猶豫什麼,解決了這些妖怪,我們就能返回高天原了!看吧,那邊的巫女撐不了多久,她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堅持到十二神降臨,我們隻要多拖延一些時間,十二地支的封印陣就會自動破開!而且……”八十神不懷好意的笑道:“高天原可不一定有神能下來了!”
渾濁的目光猛然亮起,龜縮在八十神後方的水蛭子忽然仰頭長嘯,丹波的山脈像流水一樣滾動起來,大地一塊塊龜裂,露出下方流淌的岩漿,以水蛭子和八十神為中心的地麵和酒吞等人所站的土地斷裂開來,並被一道道漿流隔斷。作為草木妖怪的螢草、桃花、櫻花難免受到影響,輝夜姬見狀展開了自己的幻境,用龍首之玉的力量抵擋高溫的侵襲。
“師弟,沒事吧?”保憲趕忙將晴明拉到身側,確定他平安後才回頭道:“義心……呃!”隻見賀茂義心乖巧的被不知火橫抱在懷裡,兩人漂在半空,遠離了滾燙的炎流,敵人的大招仿佛成了他們浪漫的流星雨背景板,義心羞澀的朝保憲點頭道:“我沒事的。”
“……”哦,我看到了。
身邊人都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保憲又難免牽掛起被岩漿所阻隔的另一邊,他試圖靠近,卻又被炎壓和熱流逼退,著急喊道:“師妹,你還好嗎?”可是對麵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岩漿燒灼的聲響和水蛭子的結界阻隔了聲音已經視線。
“小白,可以飛過去嗎?”晴明詢問道。
“不行的晴明大人,上麵也有結界,而且太熱了,無法靠近。”小白著急的說著,身上的毛發都被燙卷了。
小白話閉,就見晴明抿著唇凝重道:“拜托你帶我上去,我試試突破這結界。”付喪神都跟著師妹過去了,溯行軍無法傷害到她,有諸神在身邊,也能夠防備水蛭子。他隻擔心,師妹自身無法承受降神的靈力消耗。
“有哪些不怕熱的,都上去幫忙!你還行吧,茨木童子?”酒吞喊道。
“當然沒問題摯友!”茨木應道。
對麵閒魚的情況比晴明預想中的還要糟糕,經過八十神的提示之後,水蛭子尤其針對了祭壇所在的位置。此時這片區域已經完完全全被由岩漿組成的旋風包裹,令人崩潰的高溫之下,閒魚跪趴在地上,身體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淩亂的發絲貼在臉頰上,看著狼狽不堪。她單手握住生玉,從上麵汲取著力量,平野蹲在一邊幫她擦了下汗,著急道:“主人,休息一會兒吧!”
伸手握住平野的手,閒魚抬起頭道:“沒事了…不能夠切斷和[未]位的聯係……”
“可是……”
可是為什麼,還沒有神明降臨呢?!
抱著同一個疑問,荒飛上天空,隔離凡間與塵世的結界對於他而言如同無物,他立於雲端,麵前所站的是曾經受閒魚召喚降臨過的建禦名方命。他此時捧著裂開縫隙的神器,蹙眉凝視著下方,看到荒出現,便趕忙頷首行禮。
“為何遲遲不回應召喚!”荒厲聲問詢,聲音傳遍高天原的每一個角落,眾神皆不敢辯解,一個個縮著不敢出頭。
“月夜見尊,我們無法越過高木神所設下的結界。”建禦名方命回道。
荒看向建禦名方,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忽然冷笑了起來,道:“若眾神協力,哪裡會有衝不破的結界,不過是欺吾如今是凡人之身,不值得爾等冒險與高木神相對罷了。”三貴子中,天照大神性格溫柔,須佐之男行蹤不明,而月讀如今下降為凡人尚未覺醒。相比於不會動怒的天照和不知何時才能回歸的月讀,眾神當然會選擇盛氣淩人的高木神。
建禦名方命低下頭,不敢回嘴。
目光低垂,荒透過雲層在被岩漿包裹的地麵停留了片刻,儘管視線被遮蔽,他還是能夠看清那些在凡塵所結下的羈絆。他在心底留下一句歉意,便再次恢複成冷漠肅然的模樣,他飛到高天原上空,居高臨下道:
“天罰。”
建禦名方命一震,剛要說什麼,便見麵前的月夜見尊已經變了模樣。
日月分離之後永不會有黑夜降臨的高天原被漆黑渲染,唯有太陽淩空的上方多了月的幻影,星海灑落,璀璨的光輝鋪滿了高天原的四麵,那些躲藏在自己宮殿的神明們,明明沒有離開房屋的庇護,卻依然被星辰幻境覆蓋。
藍長的頭發蛻化為衍射月華的銀白,同色的狩衣也轉變為金紅點綴的淺色,象征著夜之食原統治者身份的神紋在臉上浮現,月暈像披在身上的比禮,隨著神明的動作搖轉。此時淩於高天原上空的,已不再是作為人類的神使[荒],而是三貴子的[月夜見尊]。
天罰襲下,星辰隕落,整個高天原為之震動,無數神宮金社隨他們的神明一起在星輝中化為湮滅。
這是冒犯三貴子所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