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一目連的聲音打斷了閒魚的沉思,她回過神來,搖搖頭笑道:“沒什麼,想到些事情。”
將毛筆收起來,閒魚放下練了兩張的字,直接翻身從窗戶躍下,小跑到神明身邊落座。
書房的東窗廊下是神域境的河麵,趴在地板上,便能夠碰觸到水裡麵遊動的魚兒,此時坐在一目連邊上的貓咪半個身子懸掛在地板上,用力的伸爪撈著小魚,看到紅鯉們四下逃竄的模樣,閒魚道:“我記得,以前河裡麵是沒有生物的。”小時候經常和風龍在水裡麵打鬨,可沒有見到有魚兒遊來遊去,想吃烤魚也得跑去外麵的淡水河捕捉。
“嗯,光忠說,養在這裡更好。”一目連解釋著。
是養在這裡更好吃吧。閒魚默默地替光忠在後麵補充道。
閒魚想的沒錯,光忠確實是想說養在神域境更好吃,隻是看到風神大人光風霽月的樣子,後麵那個吃就生生被咽了下去。得到神域境主人的應允之後,除了光忠,大家也陸陸續續的將鮮活的魚蝦和貝類回來,在靈氣的哺育下,它們各個膘肥體壯,味美汁鮮。
一目連並不知曉自家巫女在想些什麼,看到撈魚的小貓半個身子垂在下麵,他伸手將險些落水的它抱起來,望著被魚兒蕩出點點波紋的河麵道:“確實很好,河裡也充滿生氣了啊。”神域境的蕭瑟寂寞,已完全被大家帶來的活力所取代。
閒魚點點頭,目光被神明手上和衣服上的東西所吸引,她道:“連大人,這家夥掉毛了啊。”
此時神明的衣服上已經粘上了一層毛絨,輕輕往下一抹,便能搓下大塊的毛層。閒魚伸手擼了下被一目連抱在懷裡的貓咪,掌心便立刻被碎毛沾滿,她甩甩手道:“它們天天掉毛嗎?”
“是在換毛。”一目連搖搖頭道。神域境先前經曆過冬日,近日才轉變為春季,貓咪們自然要換掉之前長好的厚絨毛。他順著貓咪後背往下梳理,便刮出數撮毛來,將它們團成一團放在一邊。
見狀,閒魚嘀咕道:“用手作用不大啊,要是有貓梳就好了。”
“…貓梳?”一目連停下團毛的動作。
“就是細齒的釘耙那種,齒牙短一些,有手柄,可以往下刮碎毛。”閒魚兩手比劃著,見對麵的神明目光迷茫,她起身道:“我畫出來給您。”她又翻窗回到書房,在歌仙的瞪視下拿著紙筆翻了回去,撅著屁股趴在地板上描繪道:“就是這個形狀。”
“我明白了。”一目連拿起那張圖紙站起身,道:“這個並不難製作,我這就去挑選材料。”對於鍛造神而言,鍛造的本身的難度反而沒有選材大,畢竟他所收藏的都是鍛造神器的礦物,那顯然不是凡貓能承受的。
閒魚揮揮手目送神明離開,等他的氣息從神域境消失後,她便收起笑容,雙手抱膝靠在窗下繼續發呆。髭切端著水杯走到她身邊,慢悠悠的衝起茶來,他看了閒魚一眼,沒有出聲打擾,隻是將茶水放在她身邊。
嘴巴埋在小手臂後麵,閒魚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她道:“哥哥,知道源義家嗎?”
“八幡太郎啊。”髭切捧著杯子,吹了吹漂浮的葉片,才道:“知道呢,是賴信的孫子,作為武士而言很出色。穩固了源氏在北方的軍力,被稱為天下第一武勇之士,作為武士道的楷模被後世追捧。”
“不愧是賴信叔叔的孫子啊。”閒魚忽然笑了起來。
“他就在山下吧。”髭切道。
“嗯……”閒魚悶悶道。
“想見的話,就去見見吧,沒有必要煩惱。倒是一直猶豫不決錯過了機會,反倒更是念念不忘。”髭切將手中的茶一飲而儘,又補充道:“改變主意了,就立刻回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是沒有退路的。
“嗯!”閒魚站起身,迫不及待的離開了神域境,顯然她是真的想要見見那孩子,隻是缺少一個推手罷了。
此時神域境外的太陽剛升到東上,空氣裡還帶著夜間的濕氣和冰涼,閒魚一路逆著風跑出神社,長袖擺動,劉海兩邊的發絲也被吹的飄起。山下的居民已經完成祭拜離開,走在拜道上的,多是城裡或外地趕來的信眾,人數並不多,閒魚一路急行也沒有衝撞到旁人。
被源貞澄驅逐的源義家不敢堵住神門,離開鳥居後便到了山裡紮營。源貞澄並未因他的離開而退去,仍站在原地,手握著□□等待著。聽到後方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他睜開半闔著的眼睛,已經渾濁的視線瞬間清明,在那腳步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側身擋住,然後便聽到那已經闊彆四十年,依舊不時在耳邊響起的聲音:“麻煩讓一下好嗎?”
她聲音和過去彆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