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啊,都是做人家爺爺的年紀了還這麼幼稚,明知道師妹不擅長這個,你還笑她,再笑就讓你替她。”拽著老大不小還頑劣的二師弟走到菜園子裡,保憲指著地道:“這裡交給你了,什麼時候弄好什麼時候去吃飯,彆想找人幫忙,我就在另邊拔蘿卜。”
“我知道了。”晴明臉上的笑容染上了無奈,不過自從博雅帶著神樂離開京都遊曆後,他也好久沒有這麼舒心過了。聽到大師兄提起年紀的事,他語氣裡染上些憂愁道:“就泰明這個性子,我都不指望能抱上孫子了。”
“少胡說八道,都跟你似地啊,泰明那孩子是年紀小,還沒開竅。”保憲聽到這話便不滿意了,他猛地直起身想要教訓師弟,可卻又哎呦一聲蹲坐下來,揉著後腰道:“哎…這個術啊,就是皮相能看,就不能讓這身子板一起變年輕了。”
“師兄。”晴明收起笑容,快步走過去將他攙扶起來,蹙眉道:“術撐不了多久了。”
保憲沒有反駁,隻是將手放在他手心裡拍了拍道:“彆擔心,咱們啊過了夏日祭再走。”他捶著腰,垂眸道:“本想著師妹這次意外醒來,很快就會睡過去,畢竟我的封印還沒解呢,可現在看來她是心願未了,還得再醒會兒。可惜啊,我陪不了她太多時間了。”
“神社空置神主的四十年,所有的例祭也跟著停止了,一目連大人雖是個溫柔的神明,但實際上卻很執拗,他不願意選擇新人頂替神主的位置,那就是誰來勸也沒用。”晴明的目光望向遠方,道:“在神社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前,她是不會休息的。”
“也是啊。”保憲感慨著。
“不知道需要多久,有些事情,瞞不住的……”晴明看向保憲。
“我知道,我會跟她說的,不用讓你為難。”保憲笑著說著安心吧。
“師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晴明趕忙道。
“知道,我啊,是不想你跟著難受。”保憲乾脆就這樣蹲坐在田地裡,一邊兒揉著自己的膝蓋,一邊道:“照看好師妹和師弟,也得要照顧好自己啊晴明。”
“這種話,大師兄應該對自己說才是。”晴明坐在他身邊道。
保憲笑著拍了下他的腿。
閒魚自己早就知道,大師兄一直有話想要對自己說,可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他又會避免去提到敏感的話題。隻是推啊推的,連她自己都開始逃避起來的時候,他又走到她身邊,主動提起了京城的變化。
封印了八岐大蛇和水蛭子是大功,不光是晴明,博雅和神樂都能夠因此受到供奉成為高天原認可的人神。為著這份功勞,本該在這一代便下降臣籍的博雅繼承了親王爵,神樂也因為選擇繼任齋王的位置,而被提為內親王。野心勃勃的前代天皇雄心壯誌未酬便死去,繼任天皇依舊重用晴明和保憲,但為了維持平衡,特意將安倍和賀茂家對立,或許未來這倆家的假怨會變成真仇,但保憲和晴明已經不在意了。
如今的人界已經不再適合曾經的大妖居住,空氣中諸神降臨所帶來的淨化之力,讓他們極為不適,酒吞等大妖開辟了新妖界空間隱退,而人間也誕生了一批能夠適應新環境的妖怪。
曾經作為客人神的滑頭鬼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繼續自由自在的蹭吃蹭喝。犬大將選擇留在人界,正朝著西國君主的目標前進,他克服了對新環境的不適,一直以來也難尋敵手,如今西國已算囊中之物。
“小大將那邊的情況還沒穩定下來,你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睡下,我也就沒有通知他。你要是想見的話,可以托人帶話過去。”保憲解釋道。
“還不清楚那邊的情況,就不要打擾他了……”閒魚搖頭道。想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她又忍不住憂心,現在距離犬夜叉所在的戰國時代還有幾百年的時間,也不知道害犬大將重傷的龍骨精在哪裡。儘管這種想法很自私,可她還是想趕在那之前先解決掉這個隱患。
雖無法像葉王一樣讀取思維,保憲也能猜測到會讓師妹皺眉的事情僅會有哪些,他攔住她的肩膀,道:“師妹,師兄這一輩子有很多躊躇難決的時刻,可無論是為了什麼,隻要一想到有可能出現的,我難以接受的後果,無論再怎麼猶豫,我還是會去做。”
歪頭蹭了蹭保憲,閒魚低下頭兩手抱著膝蓋道:“大師兄,你也會成為神明嗎?”她並不是沒有注意到,他說了博雅和神樂,卻漏掉了他自己。
“我不會離開你們的。”他靠著她輕聲道:“可是葉王他自己在下麵,我不太放心啊。”
閒魚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她努力壓下那些不願被看到的情緒,牽強的笑道:“我知道…葉老三最讓人頭疼了,大師兄你得告訴他,不要仗著有讀心術就把彆人當傻子,不要用有異心的部下,不要給對手留成長的機會,不要到處樹敵……還有、還有要注意個人衛生,吃飯也得有營養搭配……”
聽著聽著,保憲便笑了起來,他深吸口氣,道:“我會帶到的。”
“還有……”閒魚小聲的又加了一句。
“什麼?”
“師兄…得陪我到夏祭。”
“當然。”
之後,誰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晴明和保憲一直在神社裡待到夏日祭開始的時候,儘管京城的泰明和光榮已經來信催促過數次。
日本是極為重視資曆的國家,這個傳統一直保持到現代也沒有改變。如今閒魚在巫女們中的地位,就如同當年的七未一般,神樂之後繼位的年輕齋王,對她也相當客氣。平民們或許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可貴族卻被要求牢記險些被邪神毀滅的過往,他們的子孫後代得清晰的認知到,普通人無法離開這些身負靈力之人的保護。
通知過齋王後,伊賀神社這邊的夏日企劃也被傳達到各貴族手中,這些不愁吃穿的權貴不會像平民般在意米糧,卻是對各式各樣的風符感興趣的,而武家們更是興奮起來,鍛造神親自冶煉的武器,若能夠到手,那會是何等的榮耀!況且,鍛造神不會輕易出手,每十年才會舉行一次這樣的競爭,獲取的難度增加,也意味著得到的價值更高。
獲得神器的比賽並不複雜,隻要繞山跑一圈便可,身體健康的人都能參加。聽到隻是比賽跑步,自認為體力耐力遠超普通人的武士們各個誌在必得,所有人都覺得勝利者隻會在他們之中產生。暗中較勁的源氏和平家也紛紛派出了彼此最傑出的後輩,若不是源義家已身負官職沒有天皇允許無法離開領地,那他早就作為代表率源氏出站了。
閒魚和一目連商量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原本隻認為參加者無非是什麼都不懂的平民和武家,可出乎意料的是,參加比賽的人群相當斑雜,不僅包含農戶、商人、武士,甚至還有僧侶、陰陽師以及…鐵匠。看著那些手臂比大腿還要粗的匠人,原本自信滿滿的武士們也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太過輕敵了……
儘管神社所提供的獎品頗有吸引力,可要讓京城的人前來捧場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在那群人眼裡,京都之外就是地獄,倒是伊賀周邊城市的貴族們紛紛前來示好,並帶著妻兒參加了歌仙一手置辦的歌會。隻是讓閒魚意想不到的是,傳奇[歌仙]歌仙兼定的名字流出之後,他在京都的迷弟和迷妹們便暴動起來,那些已經做了爺爺奶奶的人們,竟不怕死的帶著一群[歌]迷從京都跑來伊賀追星。
夏日祭前夕,麵對殷勤前來的貴族,閒魚作為神主以齋戒淨身的名義閉門謝客,將招待的任務丟給了二師兄。
哼,記仇。
直到夏日祭開始的前幾天閒魚才通過晴明得知,跳神樂舞是巫女的任務,而名神大社的神主們,隻要引導儀式背誦祝詞便可。聽到這話,閒魚大大的鬆了口氣,可很快她便又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那天書般祝詞,她從來就沒背會過……
“什麼[神問婆誌爾問賜比神掃比爾掃賜比氐]見鬼的誰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啊?!為什麼祓詞都是這種亂碼一樣的東西,他字還那麼多!”閒魚痛苦的用腦袋磕石桌,頭發被她撓成獅王謝遜。
抱怨歸抱怨,閒魚還是硬著頭皮將這些亂碼死記硬背起來,可為防萬一,臨到頭來又慫了的她對一目連道:“連大人,這本祝詞你拿好,我要是忘詞了,你記得幫我提下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