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宗附近一座寂寥無人的小香山,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一事,傳遍了十九座仙門道州,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是誰乾的?”
“莫非是裴……”說這句話的人眼神驚恐,一個顫顫巍巍的名字剛浮現嘴邊,下一秒被人厲聲激烈截斷了。
“你不要命了,居然敢說那個名字!”
此話一出,氣氛倏然沉寂,眾人哆哆嗦嗦,無數道袍老者麵色肅然凝重。
那個腥風血雨的魔頭,他的名字是全修真界的禁忌,一柄懸在無數修士大能咽喉上的劍。魔修們或許頂禮膜拜,仙門道州卻聞之色變,誰知道自己宗門有無臥底,自己身上是否被下了神識,裴玄修煉過上古禁術,他是否把自己的名字進行了標記。哪一位修士大能敢提那個名字,也許下一秒就會魂飛魄散。
君不見,玄陽子都受不了自己的名諱,強行逆天改名。
不僅是修真界聞“玄”色變,讓他人緣一落千丈,還有裴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上古禁術,風光霽月的外表下,充滿了血腥陰冷和殺戮。
他們還清晰記得,裴玄墮魔之前,那一雙殺人無數的眼,何其冷漠,眼中窺不見一點光彩,好似視萬物生靈為螻蟻。
慢慢的,那一雙眼湧現無數象征著魔意的紅絲,一劍磅礴劈開天地,無數圍剿他的修士慘叫一聲,轉瞬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想起這一茬,該修士臉色慘白,腦海裡驚濤駭浪,感覺自己差點一命嗚呼了,他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慌裡慌張地拱手:“多謝同門提醒。”
其餘人也心臟撲通亂跳。
明明距離雪原莽荒十萬八千裡,在場人依然感受到一股滲透骨髓的寒意,好似北境冰雪呼嘯而來。平日他們魔頭、魔頭的亂叫,差點忘記了分寸,忘記了遠在魔域的裴玄有多危險。
眾人心裡在擂鼓,小心翼翼道:“他……此舉莫不是威懾?”
到底不敢說出名諱,一個“他”脫口而出後,便欲言又止。
全修真界都在關注裴玄動向,知曉裴玄用暴虐手段一統魔域,四方妖魔無不臣服,也知他行蹤詭異莫測,時而出現在最南境的朱佛城,時而掌控無燼之海,連雲州城都有對方足跡,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小香山一事實在蹊蹺,裴玄若一時心血來潮,攻打歸元宗也不是毫無可能,而歸元宗那才設下萬年的護山大陣,真的能抵擋得住裴玄一擊嗎?
恐怕希望極為渺茫……
一時半刻,仙門道州人人自危。
遍地肅然凝重中,有人語無倫次:“應當不是他!歸元宗玉簡回複,說小香山那是一縷或兩縷大乘期的氣息。”
大乘期?
眾人一聽,紛紛鬆了一口氣,那肯定不是那魔頭。
不是他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他們知道裴玄修為極高,已臻化境,心神一念,幾乎能引天地暴動,不是渡劫巔峰也快了,怎麼可能是大乘期。
“那魔頭是渡劫期啊……”一位真人歎息一聲,如一道警鐘,敲醒了無數人。
渡劫期意味著什麼,意味裴玄是當今修真界第一人,幾乎壽元無儘……如果有朝一日仙魔混戰起,仙門恐怕沒有抵擋之力,還要前仆後繼拿修士之命去填這份血窟。上古預言石也說了,裴玄這魔頭將會掀起一場滅世之災,神州大陸的未來終將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眾人心中一凜。
他們在場最低是金丹修士,最高的境界是煉虛、合體,境界之差如天塹溝壑,更彆提他們還差了裴玄數個境界。
一旦仙魔大戰掀起,他們注定要身先士卒,為天下蒼生犧牲,從此身死道消,化百為零,這誰舍得……
誰的修為本事不是漫長歲月辛苦煉化而來,若兩界能夠太平相安無事,誰想上戰場。
不僅在場年輕修士不願意,老一輩的修士誰都不想,他們恨不得裴玄一輩子都待在魔域彆出來了。
另一邊秦巡也知道了,小香山被襲一事。
小香山重巒疊嶂,春日青翠欲滴,秋時紅葉似火,可惜沒有什麼靈氣資源覆蓋,是一座人跡罕至的小山,沒曾想一夜之間說沒就沒。
乍聞之下,秦巡頭腦一片空白,第一反應是莫非小香山有什麼機緣,被他忽略了,有人奪寶後毀屍滅跡?
玉佩老者搖頭:“不是。”
“那難道是……”秦巡眸光沉沉,他深諳韜光養晦之道,擔心裴玄此刻在仙域,不敢口出禁忌,更不敢口出禍言招惹殺機,於是在掌心裡慢慢寫下一個“裴”字,筆畫甚至不敢寫全,字體將要成形時便快速毀去。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唯有裴玄,才能引發仙門道州戰戰惶惶,人人嚇得如縮頭烏龜。
這個流量密碼,百試不敗。
玉佩老者再度搖頭:“不是。”
一連兩個否定,秦巡如墜迷霧,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等他多想,他很快又得知了仙門道州一乾人的態度,他眉頭微皺,臉上流露出一絲憤怒和不屑,他毫不客氣道:“一群貪生怕死之輩!一個個煉虛化神,居然懼怕裴玄之威!好似老鼠見了貓!”
秦巡表示很失望,不僅為仙門道州的態度,更為自己曾經夢想的破碎。
當初他剛拜入仙門,他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花了數年才踏入練氣、築基,那時的他對絢爛斑斕、神鬼莫測的修真界心生狂熱,對那些快意縱橫的修士大能極為向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躋身八荒頂尖強者之列。
如今他對這些修士大能的濾鏡破碎了。
一群群仙門如斯強者,麵對裴玄那冷血魔頭,麵對未來那一場仙魔混戰,一個個居然想當縮頭烏龜、退守一方,甚至不願打戰!
這般貪生怕死,真是讓他這個小輩齒冷。